连续一个多月的39.℃、40.℃以上的晴热高温,疯狂覆盖着我所生活的江南小城。热浪劈头盖脸地翻腾炙烤着,让大地滚烫,令蝉声哑默,每天犹如蒸桑拿。
盛夏,处处喊热处处热的江南,人们备受“烤”验,见证了阳光的威严,皮肤上烙下的是烈日肆意的印记。即使你不动也会“湿身”,倘若动一动或是外出办事,便是汗流浃背。人们只能困居斗室,寻找清凉的世界,总和空调纠缠不清,吹得人浑身发虚,昏昏欲睡。不少人包括我自己,在自家干活就是光着膀子,拿官话来说叫膀爷,用土话来说就是打赤膊。小区楼房的窗户或阳台上,我常常见有男人探出头来,也几乎是清一色的赤膊罗汉,谁叫这个夏天这么热呢?但一旦外出,人们还是文明着装,休闲随意,防晒为主。
面对热得像个蒸笼的桑拿天,我想起作家池莉笔下生动的描述:“我们经常要在四十摄氏度左右的气温里持续地生活一个月或者两个月。整个城市都处在半昏迷的状态……孩子们不分昼夜地浸泡在游泳池里、东湖里、月湖里、莲花湖里、长江里和汉水里……”虽说池莉讲的是武汉这座城市,但于江南而言同样吻合。难怪余秋雨断定范仲淹写《岳阳楼记》,是在春光明媚中,至少也是心气舒畅的阴雨天写就的。而在这骄阳张牙舞爪、热汗如雨的日子里,绝无有如此的大手笔。
太阳每一天都是新的。清晨醒来仰望,人们发现那早已高高挂起的太阳,似乎比昨日又多了不止一分的光和热。太阳的热情,开始肆无忌惮地泼洒整个小城。忙于生计的人们,“全副武装”冒着高温酷暑出行,头顶热浪脚踏蒸汽,身体在太阳底下仿佛烧着了一般,泛着耀眼的光,飘着燃烧时才有的眩晕……人们对江南的酷夏之热不仅有了清晰的概念与体验,也从意识里形成了防范。
对于世居江南的人而言,竟也会渐渐地被这暑热烤的适应了。仿佛在热的世界里,越是热得酣畅淋漓,生活就越发有滋味起来了。这热,是从街道的摩肩接踵风风火火、赶着上班的车流和人群中开始的;这热,是从大街小巷橱窗前、粉墨登场的清凉夏装开始的;这热,是从水果店冷饮店里琳琅满目挂着笑脸、张望行人的各种瓜果各种品牌冰淇淋里开始的;这热,更是从一个个闷热的壬寅暑热夜晚灯火通明的大排档里开始的……
日落,就是江南动情时的颜色。在闷热的夜晚,小城也自有它独特的魅力,总会有温馨美好的场面悄然而至,到处都氤氲着这个盛夏独有的气息:河岸绿道、广场上一对对散步健身的人们,游泳池里人声鼎沸追逐嬉戏的景象,百年古桥上坐着一些怀旧的老人打着扇子纳凉、聊天;一天的热气仿佛就在那一下轻轻晃动的大蒲扇间慢慢散去……
无论高温有多厉害,夏天过去,秋天已来,季节更迭,学会适应。暑热生活里的汤汤水水此时都会被过滤掉,每个平凡的日子便有了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