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22日


父亲

《北方新报》(2017年4月22日) 13版

父亲生就慈祥柔和的面容,认识他的人都说,父亲有一双永远都透着柔光的笑眼。

父亲虽然不是很爱说话,但兴致来了还带着几分诙谐和幽默。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家住平房,在巷子西头住着父亲的老同学张大爷。他是我家的常客,尤其到了夏天,傍晚吃过晚饭张大爷准时来到我家和父亲聊天。那个年代,生活条件极差,十几个人挤在大通铺上,同学们大部分家庭贫困,有的连睡觉盖的棉被也没有,只能和其他同学盖一张被子。患难与共,结下了一生的深厚情谊。聊到年少同窗时的趣事,二人都发出开心爽朗的笑声,我和弟弟妹妹也很喜欢张大爷,时常很入迷地听父辈聊天。

父亲的音乐细胞比不上我的母亲,父亲偶尔唱几句“洪湖水浪打浪”,母亲会笑得前仰后合,说父亲唱的不在调上。父亲很虚心地接受母亲的指点和纠正。

我们小的时候,生活条件差,哪有什么洗衣机,每个星期日,父亲总是把全家人的衣服用一只大铁盆放到木头椅子上,用搓板一洗就是大半天。让我记忆犹新的是,休息在家的父亲冬天总是穿一条母亲为父亲絮制的棉裤,棉裤的里子和面儿都是破旧秋裤拼接出来的。上班或出门时,棉裤外再套一条裤子,外面的罩裤也是打补丁的,只不过比棉裤对得起“市容”些。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生活条件好转些了,母亲带父亲去裁缝店做了一套中山装,我和父母上街时,父亲穿着新衣服,总是自己左看看右看看,打量着新衣服,母亲笑着说:不要打量了,让路人笑话。

父亲对孩子的爱,像涓涓流水一样,那么温柔,那么贴心,在我记忆中,父亲从未和我们发过脾气,父亲若生气了,只是满脸严肃,于是我们都不敢吱声了。我结婚做家具,父亲亲自驾着手推车拉木料,手碰破流出了鲜血。那时,我已是近30岁的人了,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但在父亲眼里我依然是孩子。生病发烧时,父亲为我倒水拿药,抚摸着我的额头,测试我的烧是否退去。每次父亲到我家,他都要踩着凳子擦抹我家的组合柜,我连忙劝阻,可他执意要这样做,还说:“没事儿,爸小心点就是了。”

小妹在上初中时,迷上了小提琴,经常下午跑到少年宫找老师学习拉小提琴,故而学习成绩下降了,尤其是理科。父母劝她先放下小提琴,专心学习文化课。当时小妹情绪沮丧,一度和父母闹别扭,跑到我家去住,想想让她放下心爱的小提琴,对她来说着实是件痛苦的事情。为了不影响文化课学习成绩,小妹最终还是转变了思想,专注于文化课的学习。高中毕业,她考上了全国一流大学。父亲请来懂乐器的朋友,一起到乐器店为小妹买了一把质量上乘的小提琴,小妹高高兴兴背着心爱的小提琴上大学去了。假期时,小妹总要为全家人拉上几曲,父亲那自带几分笑意的眼睛更是像笑盈盈的弯月一样温暖而沁人心脾。在小妹上大学二年级的时候,父亲突发脑溢血永远离开了我们,小妹抱着她心爱的小提琴,泪流满面:爸爸,您再也听不到女儿的琴声了。

虽然父亲离开我们20多年了,但是他的一双笑眼依然清晰可见,时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这双眼睛是永远烙印在我心中的暖阳。文/温澍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