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世雄
高温、高湿、高盐、高日照、缺土、缺淡水、多台风,西沙中建岛“四高两缺一多”,年无四季本无生机,却因为有一代代天涯哨兵“乐戍铸疆”,成为了南海上的五彩之岛。
有一种白叫“沙滩白”
如果不战备值班,下士汪通每周六都会沿着白色沙滩捡拾各种海洋垃圾。除了泡沫、塑料、浮木和刻着外文的汽水瓶,汪通还捡到过商船上掉下来的探照灯。
白色,是中建岛与生俱来的底色。大量以碳酸钙为主要成分的珊瑚、贝类经过上万年的风化,形成了独特的白沙滩。这座白色沙岛曾经连泥土都没有,每个上岛的人都要顶住台风,抗住炎热,耐住寂寞。
白色,也是中建岛的英雄本色。白沙滩如同雪域高原,对日光的反射率高达90%,很容易导致雪盲症。岛上人说,“没有七分英雄胆,休上中建白沙滩。”
2016年,军嫂宋瑞亚、李维娜一路劳顿登上了白沙滩,成为首批上岛探亲军属。军嫂们也收获了人生最美瞬间:穿着白色的婚纱,与穿着白色海军军装的爱人,在白沙滩上拍下了只属于天涯哨兵的婚纱照。
有一种绿叫“青春绿”
要在中建岛扎根,人和树都不容易。岛上原本一棵树都没有,没有绿色。40多年前,海军运送了15类890棵树苗上岛,但因为环境恶劣,只有班长巫瑞孔种下的一棵银毛树存活了下来。那一年,23岁的巫瑞孔青春年少,如今已年过花甲。
没有土,官兵探亲回岛时就一包一包地带。为了岛上多一抹绿,官兵腾空了行囊,只为多带来一抔家乡的泥土。如今,中建岛上有来自20多个省份的土壤,守岛官兵用青春和双手,种活了马尾松、银毛树、椰子树、抗风桐等7000多棵树木,南海戈壁滩正在变为绿岛。
1982年,岛上种活了第一批近300棵椰子树、马尾松等。20年后,当年种活的第一棵椰子树结出了第一颗椰子——这颗珍贵的椰子被“请”进荣誉室,珍藏到现在。
1999年上岛的老兵邱华,已记不清种活了多少棵树。作为守岛最长的兵,邱华已至不惑之年,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在他看来,岛上的绿色就是他逝去青春的颜色。
“用坚强的心,支撑自己的身躯,蔑视暴风雨。”种活了一株抗风桐后,邱华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有一种黑叫“西沙黑”
上等兵张伟每次跟家人视频时都得用滤镜。“晒得太黑了,我妈看到要哭。”
其实张伟不是岛上最黑的兵,洪咏春才是。洪咏春的皮肤已经黑得发亮,像涂了一层巧克力。
强烈的紫外线照射下,守岛官兵长年开展实战化训练,黑色成为了官兵的标准色。守岛官兵人人会唱一首名叫《西沙黑》的歌曲:黑出咱西沙的英雄气啊,谁要不黑谁惭愧。黑色,在这里是练兵备战的阳刚,是爱军习武独特的美。
油机班副班长张凯上岛时刚满18岁,班长王禄藩把张凯叫到跟前,把一手黑乎乎的机油抹在他的额头:“欢迎加入中建岛!”
张凯永远记住了这个特殊的入营式和成人礼,留在了最脏最操心噪音最大的油机班,每天要用柴油才能洗去迷彩服上黑色的油污。
有一种红叫“海马红”
营长范期宏指着白沙滩上的红色植被说:“这种草最大的特点,就是越缺水越红!”
营长说的植被叫海马草。在岛上,只有三样东西是红色的:旗帜、海马草和海马草“种”成的旗帜。
为庆祝党的十八大胜利召开,官兵们用红色的海马草在沙滩上“种”出了一幅2500平方米的巨幅国旗。为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他们又“种”出了巨幅党旗。在中建岛西北部的海滩上,官兵们还“种”出“绝对忠诚,绝对纯洁,绝对可靠”的红色誓言。
巨幅的红旗,在航拍图片上清晰可见,宣示了我国对中建岛不容置疑的主权。红旗曾六次被台风卷起的海沙掩埋,又一次次鲜红如初。
上士王超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一次次往返于沙滩和海边,打水来浇灌当年亲手“种”下的红旗。“只要有一点点海水的滋润,海马草就会顽强地生存下去。”王超说。
有一种蓝叫“海军蓝”
欧逸超发现一个现象:商船经过中建岛附近都会放慢航速——岛上有了4G信号,于是商船通过附近海域时,就可以来“蹭网”。
事实上,为维护这片蓝色海洋的和平安宁,中建岛为南海提供的远不止于4G信号,这个小岛对防灾减灾、人道主义救援和航行安全更具现实意义。这也是正在走向深蓝的人民海军赋予守岛官兵的使命和责任。
“你在我的航程上,我在你的视线里。”守岛官兵时常会收到过往舰艇编队发来的问候电报,再目送战友或东进太平洋,或西出印度洋,走向深蓝向海图强。不能随舰艇编队远洋砺剑,也不能亲赴亚丁湾护航,守岛军人也许一辈子也没有机会,看一眼传说中的大洋深蓝,却从未在航程中缺席。
老兵邱华最初的梦想就是当水兵,可以乘军舰环球航行,现在成了岛龄最长的兵。邱华喜欢用诗一般的语言,记录在岛上20年的所思所想:“如果问我还有什么愿望,我多想穿着海军的军装,去看看那深蓝的大洋。”
(新华社三沙6月10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