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小满在我们施工队当司机,我们经常一起出外办事,慢慢也熟了。小满一点都不小,一米七几的个子,身体很壮实,有六块腹肌,属于肌肉男。小满喜欢喝酒,不出车的时候就会在小店里喝啤酒,有时会配一些花生米。我无聊时也会找他一起喝酒,话题慢慢就多起来了。
我整理了一下他的经历:出生在山区,小时候不喜欢读书,初中没毕业就参军了,退伍后在家待了几年,后来经人介绍在一个工程队开车。我特别好奇,他怎么愿意来我们这施工队,工地在偏僻山区,收入又少,一个月才能出去一次市区,常年都接触不到女孩子,那时我经常担心会单身终老。
小满开始不愿意说,后来喝酒次数多了,也慢慢透露一点信息。有一次,他喝高了,悄悄问我,你打过人吗?
我哈哈笑说,鸡我都不敢杀,还打人?
他说,你信吗,我一个人可以打十几个。
我说,你这身材绝对没问题。
他笑了,打人是个技术活,不是单靠身材的,我以前在部队训练过。
我崇拜地说,你是特种兵,电视里我见过的那种,一个人可以干掉一个师的。
他笑得停不下来,说,那是电影,一个打十几个是没问题的。
我见小满平时态度温和,不像打架好斗之人,就好奇地问,你怎么会打架呢?
他摇摇头说,不说了,就是那次打架之后,我才过来这个鬼工地的。他站起来一手拿起啤酒瓶喝酒,夕阳西下,刚好映出他挺拔的背影,感觉特酷。
小满在工地与大家相处很融洽,要搬资料和试件什么的,只要叫一声,他就会立即过去帮忙。我经常缠着他问那次打架的事,想那定是惊天动地。他总是摇摇头说,不说也罢。他越不说,我心里越是好奇。
一次,附近的十几个村民来闹事,要项目部分工程包给他们,不然村道就不给车辆通过。有几个技术员出去干活,还被打伤了。项目书记去找村民理论,也被打了一顿。
小满平时视大家为兄弟,自己的兄弟被霸道无理的村民如此欺负,他实在气不过,说,我一个人去解决,出什么事你们不要管,我来负责就行。
我试探着问,你行不行啊?他们那么多人。
小满回头冲我诡异地笑笑,一个人走了。
没多久,村长带着两个警察找来项目部了,说我们施工队的人打伤了十几个村民。警察要抓人,项目经理问,是谁打伤你们?多少人?村长不好意思地说,一个人,他自己说叫小满。一个年轻的警察忍不住笑了,一个人这么厉害,特种部队啊?
项目经理也笑着说,我们项目部确是有一个叫小满的,是个临时工,昨天已经辞职走了,到底是不是他呢?谁打了人还会留姓名啊!项目经理趁机将村民打伤书记和技术员的事也跟警察说了。警察一时无法判断谁有理,村民打人在先,小满辞职走了。村长坚持说,被打伤的人都是手脚受伤了,一两个月无法干活,要补偿生活费。
双方都有人受伤,经警察协调,最后给村民补偿一万块钱。项目经理担心小满以后会被村民伤害,就偷偷找到小满说,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小满一口答应,说,我正想回老家,女朋友催了我好几次回去呢。当晚,我们几个在市区一个大排档欢送小满,小满开心地说,我这辈子有你们几个兄弟就知足了,谁敢欺负你们,我一定帮你们出头。
当晚大家都喝多了,我借着酒兴追问小满,上一次打架又是怎么回事?
小满呵呵笑着说,上个项目经理也是我兄弟,有一天一帮无赖围攻工地,要求工地砂石都由他们供应,价格他们说了算,还打伤了我哥们,我一气之下一人打跑他们十几个,像这次一样,为了保护我,只能让我离开。我偷偷看了一下小满,他眼里含着泪水。
我好多年没有联系小满了,听说他回家后跟女朋友开了一家服装店,前年已结婚了,还生了一个大胖儿子。
我非常怀念当年夕阳下那个喝酒的豪爽小满。文/陈树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