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怔之下，立刻明白这位前辈也是误信了传言。于是耐心解释说已经停刊的是另外一张报纸，而《北方新报》因为尚有读者需求，所以明年还要坚持。不过放眼全国，相关报纸减版减量乃至关停并转的大幕其实早已拉开……

　　本周三下午，在接了一个同样的电话并做了同样的解答后，正在为老读者的真情而感动，却见楼上C君迤迤然走来，手里拿着最后几张《北方周末报》的大样让我代签。想到这张报纸停刊在即，心里有点五味杂陈。然而看到C君目光中似乎有了淡定，也就强忍着没有把“舆论生成与发布的主阵地已经是新媒体，主力军要下决心向网微端转移。”等大道理再讲一遍……

　　认真地审签完大样，郑重地向C君和他的团队致敬,然后起身送一张报纸远行：挥挥手，象挥别一个遥远的旧梦……

　　然而且慢，要说彻底挥别旧梦，似乎并不容易——突然记起：入冬后的一个清晨，同事老H在朋友圈里发声，说梦见自己和同事们一起参加考试，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正要作弊，却发现那个讨厌的监考人D总已经走到跟前，猛然一个激灵吓醒了……

　　这样的梦境，许多有过应考经历的人都会在后续的岁月里反复体验——那些在生命历程中无法绕开的难题，都可能在睡梦里唤起曾经纠结甚至恐怖的考试记忆，令人无比惆怅。一般说来，这种梦境中断的模式有二：急醒，或者吓醒！如果是急醒，则有可能急中生智，进而提升自我，找到攻坚克难的路径；如果是吓醒，则有可能吓后致愚，从而逃避现实，丧失继续前行的机遇……

　　尽管不是故意闯入他人的梦中去搞事情，可老H确实是被我这个监考吓醒了！这实在令人羞愧并且忧虑——应该说，带着读者的重托，新报人一直在融合转型的路上艰难打拼。而今，我们的一只脚，已经跨上了新的主阵地。可是5年过去，如果大家依然不能很好地告别本领恐慌，反倒墨守成规因循旧梦，那就必然要在这场时代的大考中，留下一份糟糕的答卷……

　　就这样带着情绪去参与小酌，朋友T君察言观色，讲着“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殷勤调侃。因为早就听腻了这类陈词，所以反唇相讥说切莫糟蹋雪莱《西风颂》中的名句。不料T君居然变色，说咱不知道什么雪来雨来，更不懂得什么西风东风，咱讲的只是老农民的小道理……

　　一时脸红语塞，果然也想起做了一辈子农民的老父亲就无数次讲过“冬至一阳生！”。还想起少年时某日，面对一片在风雨中倒伏的庄稼，老父亲向我们几个惊慌沮丧的孩子讲过的几层小道理：不过是毁掉了一茬收成，可肥沃的土地还在；高粱谷子年年种，今年不收看来年；既然老的作物已经退化，那就必须选择新品种了……

　　突然如梦方醒，自然想到大家共同面对的融转困局：不过是失去了一段辉煌，可丰厚的受众需求还在；新闻宣传年年做，风物长宜放眼量；既然旧的手段已经沦落，那就必须掌握新本事了……

　　眼前的灯光突然明亮多了——恰是友情温暖，村酿刚烈，未见推杯换盏，人已醉眼朦胧……

　　忽然，不远处雅间中有人亮起歌喉，先是《那一天》接着《一剪梅》，凝神细听，居然像极了降央卓玛——

　　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就在最冷枝头绽放，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德  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