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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他们等了69年……

  烈士家属相拥而泣
  王元坤烈士的两个妹妹在碑前痛哭
  文·摄影/本报记者  查  娜

  1950年,年轻的解放军战士赵海斌和王元坤牺牲在广西剿匪的战斗中,长眠于广西壮族自治区北流市沙垌镇。此后,两家人一直在寻找亲人的下落。一个偶然的机会,沙垌镇的居民联系媒体欲寻找烈士亲人。在广西及内蒙古两地媒体的联手努力下,赵海斌烈士和王元坤烈士的亲人都找到了。5月11日,相隔3000多公里的两个家庭的三代人,在烈士牺牲的地方相聚,祭扫亲人。这一刻,他们等了69年……

  实现长辈遗愿

  5月11日,赵桂荣和弟弟赵立华、侄子赵春风、侄女赵金秋来到三叔赵海滨烈士的墓前,代表赵氏家族的后人,磕了三个头。“三叔,终于找到你了。”这句话赵桂荣是跟未曾谋面的三叔说,又仿佛是对早已过世的奶奶和父亲说。

  寻找赵海滨的下落,是赵家三代人的夙愿,这个愿望在长达69年的寻找中未果,没想到在今年5月初迎来了惊喜和伤感的转折。

  5月9日,赵家4人和村支书谢加江从老家兴安盟突泉县永安镇出发,辗转两日来到3300公里之外的广西壮族自治区北流市沙垌镇,代表赵氏家族后人和家乡人民,祭扫赵海滨烈士。对三叔的事情,如今赵桂荣是了解最多的人。她告诉记者,她的父亲兄弟姐妹6人,父亲是家里的老二。1947年,16岁的三叔要参军,父亲赶着马车把他和另外一个老乡送到火车站,三叔坐着火车走了,从此再也没回来。

  1950年春节,家里收到了三叔的烈士证。奶奶却说什么也不肯相信,刚年满19岁的三叔就这么没了。1952年,跟三叔一起参军的战友复员回了家。小脚的奶奶徒步走了20多里路,一路哭着到了他家,打听儿子的下落。

  为了不让老人家伤心,战友编了个善意的谎言,说赵海滨没有牺牲,而是在南方成了家,还有了两个孩子。奶奶于是相信了这个谎言,直到去世,都在等待儿子的音讯。

  赵桂荣的父亲跟三弟最亲,他也一直不相信弟弟牺牲了,还曾两次托镇上的老师给部队写信,询问弟弟的下落。从奶奶到父亲再到赵桂荣和赵立华,三代人一直都在寻找赵海滨的下落。

  5月5日晚上,赵立华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有个熟人在今日头条上看到寻找突泉籍烈士赵海滨的后人的消息。就这样,三叔被找到了!

  在沙桐镇碰面

  在5月11日的祭扫活动现场,还有一家人。他们是与赵海滨烈士一起牺牲并安葬在一起的王元坤烈士的亲人。王元坤烈士两位妹妹王赛云和王冬云抚摸着哥哥的墓碑失声痛哭,“大哥,我们来看你了!”一声声“大哥”,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落泪。王家兄妹别离已经70多年了,那时候姐妹俩还是几岁的小孩子。

  王冬云告诉记者,王元坤是她大哥,原名王永荣,参军后改名王元坤,家里有兄妹7人,王赛云和王冬云排名最末,如今兄弟姐妹们在世的只剩下王赛云和王冬云了。大哥在1950年之后就音信全无,去参军时还没有成家。在王冬云的记忆中,大哥是个特别好的人,也特别孝顺,因为是家里的长子,所以便早早地承担起家庭的重担,对弟弟妹妹们也很照顾。参军后,大哥还常常给家里写信,有了钱也会给家里捎去。

  听母亲说,大哥在剿匪前曾回过一次家,但遗憾的是没有见到家人。那时候因为战乱,大家都出门躲避,王家人也躲出去了。“大哥回家后没找到我们,便托邻居带了话,说他随部队去剿匪了,让我们安心在家,有他们保卫国家,我们什么都不用怕,没想到这次竟然是与大哥的永别。”王冬云说。

  王冬云的二哥和三哥后来也都参了军,1950年之后,他们一直在部队里寻找大哥王元坤的下落,却音信全无。而70多年来,王元坤的名字,在王家人中如雷贯耳。4月28日,《南国今报》刊发了寻找柳州籍烈士王元坤后人的消息,王家人才知道寻找了69年的亲人的下落。整个家族沸腾了!

  于是,王家能去的亲属全都聚集起来,包括王元坤的两个弟媳和两个妹妹4位80多岁的老人和侄子、外甥等20多名家属,赶到北流市,等待内蒙古方面的家属。5月11日上午,两家的家属终于在沙桐镇碰面了,王元坤烈士的外甥蔡煦黎和赵海斌烈士的侄子赵立华相拥而泣,这一天两家人都等了69年。

  青山埋忠骨

  在沙桐镇,两家人终于知道了亲人牺牲的经过。据沙桐镇相关资料记载,新中国成立初期,广西匪患严重,沙桐镇是北流匪害的重灾区。1950年,解放军135师独立大队及405团进驻北流剿匪。405团一营三连在沙垌驻守了一个班12名战士,赵海斌、王元坤名列其中。

  据当地居民回忆:1950年2月23日中午,该班战士接到线报称有匪徒在旧祠堂开会,于是战士们将祠堂包围,把十几名土匪一锅端了。正当战士们要把土匪押上山时,对面山头的匪徒放土炮轰打圩背岭,企图救走被押同伙,爆豆似的枪声和呐喊厮杀声响个不停,后来解放军增援部队赶到,战斗持续到晚上。战斗中,王元坤中弹重伤,副班长赵海斌见到后马上过来营救,想背他起来,不幸被密集枪雨击中,当场牺牲。

  76岁的退休教师刘振忠如今仍住在圩背岭两位烈士牺牲地附近。他告诉记者:“1950年,解放军战士驻扎在沙垌镇时,就在我家做饭。那时我只有六七岁。那次战斗结束后,乡亲们帮忙将两位战士就地掩埋。”刘振忠还回忆说,当时父亲还捐了两担稻谷,给两位战士置办寿材及给帮工的乡亲们做饭。不久,135师调防广东南海,赵海斌和王元坤则永远留在了北流沙桐镇的圩背岭上。

  1950年11月25日,当地政府给两位烈士立碑。从此,每年的清明节,沙垌镇群众都会上山祭扫烈士墓。两位烈士的英雄事迹也在当地广为流传。2007年12月,沙垌镇党委、政府在全镇发出了修缮烈士墓的募捐倡议,得到群众积极响应和支持。次年3月26日,捐款达到15000多元。此次修葺对烈士墓进行了原址重新安葬,对墓周进行了初步硬化,并在周边种植树苗。2013年北流市人民政府拨款7000元,委托沙垌镇人民政府对烈士墓进行修葺和硬化,并重新立碑。

  两地联手寻人

  在5月11日的祭扫活动现场,汇集了两家烈属、北流市宣传部和党史办相关人员、沙垌镇政府相关领导及广西、内蒙古两地媒体记者。一位沙垌镇居民收到了两家烈属赠送的锦旗。这个人叫刘祥光,正是由于他的善举,引起了广西和内蒙古两地媒体及地方政府的关注,经过多方努力,两位烈士得以与家人“团聚”。

  刘祥光是沙垌镇一名林业部门职工,土生土长的沙垌人。小时候,每年清明节,学校都要组织去烈士墓祭扫。工作后刘祥光也总在烈士墓附近巡山。记忆中,刘祥光从未听说过两位烈士的家人来祭扫。也许,他们的家人并不知道烈士安葬在沙垌。于是,刘祥光产生了寻找烈士后人的想法。这个想法也是沙垌群众多年来的心愿。

  据记载,王元坤烈士为广西柳州市太平街人,赵海斌烈士为内蒙古突泉县塔和兑人。今年4月末,刘祥光通过柳州的同学找到了《南国今报》记者。4月28日,《南国今报》刊发了为柳州籍烈士寻亲的消息。4月30日,王元坤烈士的亲人找到了。

  5月4日,《南国今报》记者联系了《北方新报》,委托《北方新报》在内蒙古寻找赵海斌烈士的亲人。5月5日和6日,《北方新报》和今日头条合作的寻找烈士后人公益活动分别刊发寻人稿件,5月6日晚,找到赵海斌烈士亲人。在兴安盟突泉县县委、政府高度重视,永安镇党委、政府全力配合下,赵海斌烈士的后人赴广西祭扫。

  5月14日,赵立华一行带着烈士墓前的一捧土回到突泉县,家乡人民正等待着烈士“回家”。72年前,那个16岁的少年离开家乡,为祖国为人民的解放事业征战3年,将生命永远定格在19岁。如今,英雄魂归,他的事迹和精神也被家乡人民永远铭记。

  一别天涯远,至情思念深。这是两个家庭69年寻找亲人的故事,也是一个祖国西南边陲乡镇的人民,对为当地解放事业奉献生命的烈士感念守护的故事。两家烈属带着欣慰和感激离开了沙垌,为祖国为人民奉献了宝贵生命的烈士,是两个家族的骄傲,更是家乡人民的骄傲。烈士殒身,精神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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