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了这么久是因为没找到“调调”
电影《我要我们在一起》改编自豆瓣长帖《与我十年长跑的女友明天要嫁人了》。2013年,原作者李海波在豆瓣开帖,以吕钦扬和凌一尧的名字,连载了一段爱情长跑故事,发布以来感动了千万网友,陈国富也是其中之一,他当年就买下了长帖的版权。
陈国富笑说他当时与作者李海波联系购买版权时,还被对方当成是骗子,“他虽然听说过我的名字,但是不太相信我会和他联系。”陈国富就让人帮他拍了照片,写上“海波加油”,“我发给他看,他才相信。”
《我要我们在一起》吸引陈国富的原因,是故事里的爱情,有特别的烟火气,“我们一般看到的爱情题材都是悬浮的,我们会觉得爱情有阶层。但是,这个帖子写得特别细碎,有很多家长里短,非常生活化,甚至有很多细节微小到我们甚至不会放到台面上去说。比如花45元买了玩具熊,结果被凌一尧亲戚的孩子拿走了,为此不高兴纠结半天;想买个便宜手机又凑不出钱;为了讨生活去卖爆米花……你看的时候就会被这些细节说服,很接近现实情景,很容易联想到自己身上,相信每个人都会有共鸣。”
2013年购买版权,2021年影片才得以上映。为何拖了这么久的时间,陈国富坦言:“简单说就是没搞定,一直没有找到影片的调调。”在陈国富看来,《我要我们在一起》很生活化,但是做影视改编时,要找到风格,不能变成流水账,“如何拍一个有烟火气的故事,但又能让观众感觉到其中爱情的跌宕?中间一直没有找到一个特别好的语调来改编,过程很坎坷,帖子原作者也参与剧本创作很长时间,但是一直觉得我的初衷和手段之间没有匹配。”
陈国富笑说,始终无法“匹配”,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我对这部电影一直有期待,希望它有复古的情怀,又特别扎实,这里的爱情是在尘土里。国产爱情片里写打工人的不多,一个打工人为了加班费,会冒着生命危险喝大酒,会和工头打架,我希望电影能将这种尘土里的爱情呈现出来。”
除了对剧本一直不满意外,陈国富也始终没找到合适的导演。他坦陈前前后后有很多导演参与,但是对接起来都有问题,一直没找到他想要的平衡点,“不违背初衷,很难。”
等到一个年轻导演 找到“爱情绿洲”
由于一直无法推进,陈国富只好将《我要我们在一起》搁置。突破这个障碍,是导演沙漠的选定。《我要我们在一起》是90后导演沙漠执导的首部电影,而他此前只导演过网剧《你好,旧时光》。但陈国富透露,两人认识其实已有十年之久。
陈国富和沙漠认识是在拍摄《转山》时,那时沙漠刚考进北京电影学院,到剧组当实习生,做没有经验的导演助理。“之后很多年没有联系,沙漠快毕业时又出现了,我问他要考虑来我这儿打工吗?我那时心中还没有把他当成职业导演,对他还是《转山》时实习生的观念。他那次和我聊得很正向,也没有觉得自己马上就是导演了而开始端着,然后就又消失了。我第三次看到沙漠的名字是因《你好,旧时光》。其实我平时不太关注剧,但是看到他的名字,就看了看。我对这个剧没有任何了解,但是第一集几个场面的处理,我觉得这小子很有出息,他已经成了自己的气候。我不知道《你好,旧时光》的剧本他参与了多少,选角参与了多少,他对这部剧有多大的参与程度,但我的专业信息告诉我,这个导演有东西。后来约他来公司聊天,聊他的事业发展,我就突然想到这个题材。当时这部电影已经被我搁置了不只两三年,我问他要不要试试看。我没有考虑他一下子从网剧跳到电影,会不会不适合,我的脑中只是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我要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胶着没有推进,原来我也许是在等一个年轻导演。”
陈国富拍摄《我要我们在一起》的初衷,是他对古典爱情信念地执著。可是之前和很多导演聊时,他们总是不自觉地就走进理所当然的爱情套路。“那不是这个题材的出路,我甚至有些心理障碍了。我看了沙漠的剧,和他接触,加上他的审美,又觉得拍摄《我要我们在一起》这个事情是有可能的。”
然而,当时在听了陈国富的提议后,沙漠并不太积极,因为觉得和《你好,旧时光》题材类似。陈国富说:“我也没有再强硬推销,结果他回去后看了帖子,把作者出版的长篇小说也看了。然后他说找到拍摄《我要我们在一起》的那个点了——原来谈恋爱的人心里是要有块绿洲的,为了心中期待的接近理想的爱情,会努力奋斗、吃苦。”
沙漠的“爱情绿洲”契合了陈国富对于《我要我们在一起》的要求。就这样,《我要我们在一起》被重新启动,并在今年5月20日上映。
爱情的信念感永不过时
《我要我们在一起》聚焦现实爱情,真实再现了爱情中不可避免的困境:年少时不以为然的物质条件,却成了爱情最难迈过的坎儿。吕钦扬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自己的公主,但现实的阻碍却难以逾越;凌一尧在最美的青春年华无畏地爱着,但未来的柴米油盐又会是新的阻碍。
故事放了八年之后,当初的男女主人公感动过读者的爱情,还会令现今的年轻观众心动吗?陈国富认为,八年前爱情面临的现实难题,在当下,仍然在考验着相爱的人们。电影中这段理想化的爱情,正是最初打动他的原因:“如果没有理想化,那我为什么要拍爱情故事呢?这份理想化正是打动我、让我想拍的原因,我还是相信,以往、现在和未来,每个人都还是对理想有一丝执念,虽然这份执念会不停受到冲击考验。你可以无限放大冲击和底线,但也可以回观我们共同分享的信念感,不同人承受冲击的临界点不同,可能有些人的信念感很快就瓦解了,但一定的理想化还是有必要的。”
陈国富表示,在拍摄的漫长过程中,他一直没有过多在意票房这个问题,这对一名监制而言,可能是没尽到责任:“我在意的是有没有捕捉到原帖的尘土味,主人公是不是真的在尘土里谈恋爱,而不是飘浮的理想化爱情。这期间团队也和我讨论这个问题,甚至会说吕钦扬如果活在现在,他会不会开网店?如果这么想的话,那我原来想捕捉的那种感觉就不成立了。现在我们还会看到快递小哥、建筑工人,他们还是很大的群体,不能说因为他们不进电影院,所以我们就不拍他们的故事,这个观点我不苟同,不符合我的创作理念。”
陈国富更想解决的问题,是影片是否给了观众一个完整的爱情体验。因为原帖的结局就是三种可能性,提及改编,陈国富透露,“我看了很多文本,好几种不同的尝试方向,结局也是天南地北的差异。做试片调研时,也有很多关于结局的疑惑。你不能说原帖就是有三种可能性啊,这种说法对影视创作者来说是不负责任的。不一定是喜剧、悲剧、虚构的假想的圆,但是总归要有个闭合,你得有个说法,让观众离开影院时觉得是完整的体验。”
问及陈国富担任《我要我们在一起》的监制,除了剧本改编、选择导演之外,还做了哪些具体工作?陈国富笑说:“好像每个环节我都参与了,但是也可以说,我好像也没做什么。我做得最多的工作就是提问题,提我觉得重要的问题,对导演、编剧、演员、剪辑、配乐……每个主创环节我都提问题,我不常出现在片场,但我会一直检查,反省。”
陈国富表示,《我要我们在一起》这种爱情题材,“如果以后碰到,我还是会深究的”。
对于普通观众来说,陈国富监制的影片总是和徐克、冯小刚等大导演排在一起。但陈国富透露,这些年来,他其实三分之二的监制工作是与新导演合作,包括《画皮2》的导演乌尔善、《火锅英雄》的导演杨庆、《星空》的导演林书宇、《少年班》的导演肖洋等等。
陈国富说自己做导演时很随性,不考虑市场连续拍了好几部文艺片。作为金牌监制,陈国富当得风生水起,作为导演,陈国富却“沉寂”了很久。陈国富坦言,由于手头工作很多,精力被过度分散,没有太多时间让自己停留下来进行反刍总结。“现在时间都是碎片化的,手上掌握的时间和精力都有限,不够我完成一部导演作品。做导演真的要静下来,非常专注。当然我也不能把这当成不做导演的借口,但是你对于自己要做什么必须心知肚明,抉择和专注是最重要的。”
陈国富表示,自己倒也并不焦虑,做好当下手头的工作,给自己留出时间闭关思考。闲暇时的他喜欢看老片。身处繁杂喧闹的环境中,陈国富却想尽量让自己少受外界影响。或许也正因为能保持着自省和清醒,游离于纷杂的信息之外,陈国富才能让直觉和经验成为他做电影的“秘诀”。(据《北京青年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