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18日


晨钟

《北方新报》(2017年3月18日) 14版

  当朦胧的夜色褪去,霞光穿过薄雾透进书房,我如迎接新生命的降生一样,慢慢地合上眼,静享这倏然而来的激动和美好。

  顷刻入耳的,是淡淡的晨钟,从身体的内部发出,从遥远的他乡赶来,敲钟者是尊贵的客人,也是自己。

  我喜欢听钟声。

  小时候家境不好,每天早晨上学起床,一开始是父母看天色喊我,后来,家里买了马蹄表,一到点就“叮铃铃”地叫,很是烦人。

  隔壁的同学就不一样,他家有一口很大的座钟,长得足有半人高,一到点,就“当——当——当”地响,那声音低沉厚重,就像透过尘世的天音,让我很是羡慕。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给自己立下志向,长大挣了钱,首先要买一口这样的大钟表。

  可是,那透过尘世的天音在脑海里响了大半辈子,我还是没有买那么一口钟,只是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儿,就像我们答应过他人的事儿没有兑现一样,始终这么罪过地在心里惦记着,或者如烟云般忘记。

  人一生中会说很多很多的话,就像钟的一生会响很多很多次一样,不同的是,钟响一下就是一下,而人说的话,却不是说一句算一句,很多的则是废话和谎话,废掉了自己大好的时光,欺骗了很多的亲人和朋友。

  每当清晨,耳边的钟声响起,看着鸟儿从窗前飞过,听又一片黄叶从花树上落下,不禁就觉得,人的一生就是一场路过。

  路过他人,路过自己,如鸟儿从窗前一掠,或许再也寻它不到,如黄叶从花树上落下,注定再也不会附着上去。

  在大明湖的东北角上有一口大钟,我曾经爬上钟楼,抱起那个吊着的大树身子重重地向它撞去,“当”的一声闷响传出老远,震我心肺,唤我神起,转身朝南望去,除却看到了不远处的千佛山,还看到了在很远很远地方的我的灵魂。

  来世上一遭,我们都是匆忙急行,不知道走过了什么样的路,不知道要到达什么地方,以至于耳边的钟声一次次响起,我们都听不到。

  暮鼓晨钟不唤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难醒欲海迷梦人。

  谁是名利客?谁是迷梦人?

  我们都只是路人。

  太阳新出,鸟儿飞过,我们又开始新的行走,祈愿你我都能在路上开一朵属于自己的花,开一朵芳香四野的花,让耳边的钟声不再孤独,让敲钟者不再孤独。文/杨福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