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 |
春说来就来了,花说开就开了,那些开在树上有名有姓的花,略微露出要开的前兆,故意停止了一会儿,趁你不注意,“哄”一下,开了一树。
我一天几次地经过它们,抬眼注意它们,想着,春天是一步一步老老实实走来的,我要看着花们一点一点地开,却不料它并不是用走的,它是火速飞来。
春天看穿了我的用意,故意趁我错眼不见,它大做文章,等我跑出去看,它又仿佛一动不动了。它一定是趁我坐在办公室时、趁我晚上睡觉时,故意开足了马力工作,春天的马达用神奇的力量捧出花的形状和新鲜的颜色。
经过了灰色的凋零和漫漫的不生不死的冷冬,我们已经对这枯色、这暗淡、这沉寂无可奈何了,不管我们喜欢还是不喜欢,都要接受这生死不明的花园,和这已经消失殆尽的曾经繁花开遍、浓彩重抹。如画的春渐渐变成回忆,后来,连这回忆也被渐渐忘记。
长长的冷冬,绵延的细雨,阴沉沉、湿答答,在新的春天到达之前,季节进入了最痛苦的样子,使人彻底无可奈何,忍着吧,这湿这暗,等着吧,等着总会有过去的时候。
先来的是绿,很微弱的绿,很细小的绿,很轻巧的绿,很柔软的绿,很浅淡的绿,似有若无的绿,雨蒙蒙里如烟的绿。轻轻的,成片的,荡悠。浸在水滴里的羞怯的绿,晶莹的水珠润着它,洗着它,这绿便在雨中明媚起来,隔河望着对岸飘荡的绿,对岸的人也这样地向这边望着。一点点、一点点,绿得更有模样了,绿出了那嫩而新的风姿,柳树用垂挂表达,春天好像是垂挂在水边晃动的绿。
过了几天,绿得更明了,看着又不像是绿,分不清这到底是绿还是黄,细小的柳叶变大了,柳枝垂荡得更直了,不再轻盈地飘,而是沉沉地静止着,像一幅已经完工的画,成了定格,一点点细小的春风已吹不动它。
雨水不那么无休无止了,太阳照常挂了起来,阳光像支笔,任意地画。天天从这里经过,有一天,觉得不一样了,这里,那里已多了原本并不存在的野花,黄的、蓝的、红的、白的,大的、小的,碎如尘沙的,虽不是织地毯一般的排场,细看,着实亲切美丽,这不是和去年的春天一样的花吗?它们有一天隐去,似乎再也不见,一阵雨,一阵光,它们又相约回来了。一样的花,一样的草,一样的树,一样的叶,它们醒了,讲起了故事,过起了日子。我在它们的日子里走来走去,像个旁观者。它们每一天的改变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却依然如初次见面,令人惊奇。
每一年的春天,我想,都是差不多的吧。然而每一年都写着有关春天的字,似乎相似,又似乎不同。文/岑玲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