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树

父亲这辈子,好似与树有着不解之缘。

那年,父亲艰苦创业,新建家园第一件事就是在房前屋后栽满了树。屋后原来是一片空地,村子里的灌溉渠横穿而过,父亲顺渠边栽了一转白杨树,白杨树喜水,不几年工夫,一棵棵小白杨笔直挺拔,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犹如一道天然屏障,静静地守护着家园。前院里父亲栽满了各种各样的果树,桃树、梨树、葡萄、杏儿、柿子、核桃、水桃……走进我家,犹如走进了一个农业观光园。

说来也怪,只因我家院子里树多,那些鸟雀常常光顾我家,我家竟成了鸟的天堂!院子里的树杈上,房檐下,围墙缝随处可见鸟窝。各种鸟儿在院子的上空翻飞盘旋,鸣叫嬉戏。就在这绿树掩映下的农家小院,我度过了美好的童年生活。摘桃子,吃葡萄,在树上荡秋千,掏鸟窝,树背后捉迷藏。院子里的这些树成了我童年的乐园,每棵树上都记录着童年的快乐时光。

那年,一个远方的亲戚来我家拜年,在村口打听我家时,村里人笑着告诉他,你看,院子里树最多的那家就是,远方亲戚很快就找到了。父亲得知此事后,高兴地合不拢嘴。没想到,树竟然成了我家的标志。在父亲眼里,树就是我家的“镇宅之宝”。包产到户那年,农民对土地有了自主权,父亲把家里上等的四亩水浇地全栽上了苹果树,建起了果园。一株株幼苗在父亲的精心呵护下,茁壮成长,生机勃勃。广袤的田野上,土坯围墙内的苹果园,郁郁葱葱,犹如镶嵌在黄土地上的一叶绿舟。父亲就是靠这4亩苹果树,维持生计,养活了一大家人,供我们上学念书。父亲爱树,胜过爱自己。浇水、施肥、锄草、修剪、喷药,样样工序打理得井井有条。“种德养心,种树培根”,父亲也不忘树的馈赠。冬天,农闲之际,父亲也不得停闲,在每棵树下挖出一米深的坑子,填上柴火沤肥,这种独特的栽培方法,还得到了县果业局的推广。

上世纪90年代,国家号召退耕还林,再造一个山川秀美的大西北。父亲二话不说,承包了村子里的几百亩黄土坳上的荒山荒坡,一头扎进山里就栽起了树。买种、育苗、栽树、护树……几年来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一年四季双腿都沾着泥巴。就这样,日日栽,年年栽,荒山变成万木苍翠的绿色山岗。蓝天下的莽莽群山,连绵起伏,郁郁葱葱,绿波翻涌,遍山遍洼挺直的杨柳在春风中摇曳起舞,挺拔的松柏郁郁葱葱,发出阵阵松涛……父亲创造了一片林子!

如今父亲也老了,苍老的身躯犹如一颗饱经沧桑的大树,满脸的皱纹宛若那皲裂的树皮。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恍惚间,我突然觉得,父亲原来就是我们儿女心目中一棵永不弯曲,永远能遮风挡雨的大树!文/曹雪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