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9日


俄罗斯族老人伊拉的故事

《内蒙古日报》(2017年2月9日) 09版

□内蒙古日报社融媒体记者 白静

伊拉奶奶曾是我们家的邻居,也是我发小的亲奶奶,看着我们长大。十多年异乡求学、工作的我,似乎在这个时候才发现故乡的人和事是如此不平凡,那些快被遗忘的故事应该让更多人去倾听。

童年

1937年的秋天,额尔古纳恩和哈达村里的白桦树静悄悄地生长着,俄裔妇女们像往常一样在自家的农场里挤着牛奶,“呲呲呲”的声音打响了铁皮做的卫得罗(俄语水桶),不时传来的笑声,穿过成群的木刻楞房子,一直飘到山的那边……

村这边,一户人家正沉浸在无尽的喜悦中,俄罗斯族女孩伊拉在这个静谧的小村庄出生了。

伊拉的父亲是山东人,在那个战乱饥饿的年代,独自来到呼伦贝尔北部,穿过额尔古纳河到苏联境内去做买卖谋生,在这里和年轻的俄罗斯姑娘相遇相爱,一战的硝烟战火在苏联持续弥漫着,俄罗斯姑娘忍痛和亲人们道别,跟随着丈夫来到中国境内,开始新的生活。

伊拉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由于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母亲对她格外疼爱,每次母亲领着她到村里的供销社时,总是先让小伊拉随意挑选自己喜欢的饼干和糖块,直到将小布拉吉(俄语裙子)兜满,母亲才会开始挑选布匹、食盐等生活用品。

几年后,伊拉一家由额尔古纳恩和哈达村迁到了三河镇。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伊拉一家生活过得安详平静。父亲吃苦耐劳,家里养了不少三河牛和猪,因为有田地,粮食和蔬菜也都很充沛。母亲和其他俄罗斯过来的妇女一样,在自家的房子里砌上了土炉子,烘烤着一家人最爱吃的俄罗斯列巴,伊拉的记忆里,他们从来没有挨过饿。

青春

额尔古纳河水静静地流着,伴随着河水一起逝去的,还有幽幽的光阴。

1954年,当时的斯大林政府发布了一项政策,号召中国俄侨回到苏联,开拓新西伯利亚和高加索地区,并承诺给予耕地和农具,一时间,包括三河镇在内的额尔古纳地区成批的俄罗斯族迁回苏联。

伊拉的父母深思熟虑之后,没有响应号召,而是决定留在额尔古纳。三河镇的木刻楞房子逐渐空了,会烤列巴的俄罗斯族也越来越少了。

少女时代的伊拉,最盼望的就是周末,因为俱乐部每到周末都有活动,乡里各个单位的年轻人聚到一起,开启他们最热爱的娱乐活动──跳舞。伊拉会先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不一会儿,就有年轻的小伙儿过来请她跳舞,欢快的手风琴一响起来,伊拉就会忘记所有,只剩下一份单纯的莫名的喜悦,无论是快四步还是慢四步,她都跳得游刃有余,沉浸在舞步中的她显得愈加迷人。

可歌可泣的爱情

关于伊拉老人那段唯美的爱情往事,老人缄默不语,只能从其孙女的只言片语中,获得模糊的轮廓。

当年,一个印尼华侨小伙来到荒凉的北部边疆,遇见了年轻的伊拉,之后小伙放弃了广东汕头老家的一切,在这里扎根……这本应是一段美好的故事,但是在那场兴安岭大火中,小伙失去了年轻的生命,只留下伊拉老人和她4个年少的孩子……

后记

那样的时代,那样的血统,本身就赋予老人太多传奇的色彩,老人本身也是一个非常励志的人,50多岁的她能够开始从事俄语翻译工作,在满洲里做过外贸翻译员,也远赴过赤塔、莫斯科工作。而今80岁的她,女儿一家迁到俄罗斯赤塔,3个儿子在身边,都事业有成,小孙女也在去年秋天结了婚,似乎再没有什么惦念的事儿了,她选择在额尔古纳湿地边上安度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