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词

　　是从夕阳落下开始，多么接近黎明

　　一个缺少免疫的春天

　　一个众人祈祷的春天

　　一个被口罩捂住的春天

　　来得令人心疼

　　接近春天的人，正置身灯火之中

　　此刻，我只能写一匹旷野里自由的蒙古马

　　写一片被轻风抚慰的芦苇

　　我只能在雪海上写下

　　山河无恙，花返枝头

　　站在中国地图前

　　我看见山东，北京，内蒙古，四川，河北……

　　正把各地的春天运往武汉

　　还有更多地方

　　快马加鞭

　　我知道，在这张地图以外

　　也有一些人

　　一些国家

　　运往武汉与春天相关的

　　地图里的人们都在忙碌

　　我发现我的心

　　正挨着武汉

　　我以为

　　我以为关了电视机

　　疫情就会消失

　　负增长数字，感染，重症，死亡

　　就会不复存在

　　我以为耳朵里塞上耳机听歌

　　就听不见哭声

　　咒骂，噩耗。那些声音，就会

　　戛然而止

　　可无论我是闭目，或是掩耳。都有一群人

　　在晃动，在喊

　　那声音是在绝地反击

　　那声音气吞山河

　　做梦写诗

　　这一夜，翻来覆去的不只是我的身体

　　字，词，字词里的含义，也左右颠倒

　　那些在大爱里闪光的名字

　　那些一闪而过的逆行者

　　如剪影片段，让我把写下的词藻反复删减

　　似乎写下哪个颂词，都轻如鸿毛

　　似乎写下哪个汉字，都重如泰山

　　他们太轻了，轻到我停下手中的笔

　　想去拥抱那些洁白。他们太重了

　　重到，我一提笔，泪眼婆娑

　　这一夜，我把白天写下就会崩溃

　　就会催泪，就会疼的

　　在梦里，通通写了一遍

　　我宅在

　　炊烟袅袅的春天里

　　好多年没如此安静，急于奔命人世

　　急于生存，急于人情世故

　　急于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

　　用力地活，却活不出想要的样子

　　走在多次走过的乡路，与己相逢

　　我有说不出的羞愧

　　与父对饮，与母家常，与子学习

　　仿佛隔离多年的心

　　找到逃脱的出口

　　在这辽阔大地，蒙古马在风雪里奔腾

　　我宅在炊烟袅袅的春天里，与它们

　　一起慢慢等

　　等山花开遍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