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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安岭的树

  □朱德文

  大兴安岭,闻其名知其义,而且绝对的名副其实。有山自然和树有关,树是山之衣是山的灵魂,大兴安岭的树和山相生相伴共同构成了万千世界里一道包容大德、和谐大爱、丰富大美的意象。

  一进入大兴安岭,很少能看到裸露的山体。坡坡岭岭,沟沟岔岔层叠掩映,到处都是一片树的海洋,树的世界。大自然最没污染的空气、阳光和绿色,全融汇在连绵起伏蓊郁荫翳的群山中,养目而静耳,心舒而气清。绿当仁不让地成为了这里的主色调、大背景。凝练中透着活泼,单纯中藏着丰富,荡漾着浩瀚、雄浑与磅礴。那种气势、那种壮观、那种蓬勃,演绎出一种生命的正能量,让每个人都心存震撼,都能感到血液里有了新的力量。

  本是为了通行和运送木材修建的山间公路,却也在无意间成就了一条灵动的点缀,让波澜壮阔的绿色中有了一种俏皮的动感。普通的公路也因为穿行在林海的缘故,成为了浸润在绿色里的公路,萦萦绕绕有了一种别样的韵味。车行其中,则真的成了一叶扁舟,游进了绿色的海洋里。被停僮葱翠的树木遮掩了的公路,就如同车头刺破碧波分开的一条水路。公路两侧的树木就像一个个逼近的浪头推拥着涌来,每当车辆靠近路边时,不时掠过车窗的枝叶又仿佛被激起的浪花,和你的眼鼻更加接近,让你感觉随时都有可能“溅”进窗内。车辆驶过甩在车后的公路成了一条闪光的印迹,每转过一个弯,闪光的印迹也倏地一下子隐藏在浪涛里不见了。

  挺拔高峻的落叶松,树干笔直,苍健硕壮,气宇轩昂,连每一根松针都是锋锐坚挺的。以兴安落叶松为主体构成的森林群落结构简单,层次分明,郁闭度高但并不会让人感到阴暗压抑,阳光常常可以透过树冠将点点光斑洒向地面。明亮透彻,是人们来到这里最直观的感受。在我国,针叶林自南向北广有分布,但寒温带明亮针叶林只分布于大兴安岭北部,被评为中国最美十大森林之一。清丽俊逸的樟子松,枝干黄里透粉、挺拔秀美,有着 “美人松”之称。然而,虽为“美人松”,却不是一般的美人,它的美,自有一种豪气,一种顽强,是北国的这片土地孕育的自然之美,原始之美。清秀婉约的白桦,洁白光滑的树皮,细腻如绸缎,如白衣天使,楚楚动人。秀颀洒脱的山杨,每一根枝条,每一片叶子都是昂扬向上的,从树根到树梢整个透着精气神。林子底下,随处可见红豆、杜香、蓝莓、蓝靛果等低矮灌木。在有河流的地方,两岸还生长着茂密的护河柳,稠李子树、山丁子树、面果树。各种树木之间的组合恰当巧妙,和谐自然,绝不会让人感到任何的杂乱和突兀。这里的树木一般都树干挺拔,少有枝干虬结盘曲之状。

  各种树木就像一张巨大而精细的滤网,空气经过过滤清新得带着一股甜味儿。飘融在其中的松脂清香,在别处很难闻到,那是大兴安岭森林特有的生态味道。数不清的叶绿体每时每刻都在吸收光和二氧化碳,然后把碳固着在身体里,同时释放出氧气。生长中一系列复杂的物理化学反应还会导致枝端放电,电离使枝叶附近空气产生负离子。世界卫生组织规定:清新空气的负氧离子标准浓度为每立方厘米负氧离子含量为1000-1500个。而在大兴安岭森林中负氧离子数量保持在每立方厘米1.2-5万之间,堪称洗肺“天堂” 。

  有时候,人需关照一下自己的内心,找一个环境让自己的心灵舒缓下来。这个时候,一个完全自然的环境往往会成为心底最大的渴望。然而,这种渴望有时就变成一种奢侈。因为在城市的水泥森林中,能够寻得一点自然之美,着实难得。而在大兴安岭这种奢侈变成了平常。老舍曾描写自己的感受:“这回有机会看到它,并且走进原始森林,脚踩在厚厚的松针上,手摸到那些树木,才证实这个悦耳的名字是那样亲切与舒服。”站在林中,每当有清风从树梢吹过,就会响起薄如蝉翼的窸窣声,澄清而又缥缈,那是天地间最美妙的奏鸣曲。四周环绕的群山成了大自然最保真的音响。那种氛围、那种气息、那种声音,有一种浸润心灵的神奇功能,能够冲淡岁月的沧桑,净化凡尘的浮躁,使人身心松弛,进入一种澄神静虑,无私无营的境界。微闭上眼睛,恍若自己也长成一棵树融入其中。

  受地区气温影响,这里的树木每年仅有三个月的生长期,因此,大兴安岭腹地能生长成材的树木,都是经过很多年的缓慢“磨炼”而成,一棵兴安落叶松从萌生到成年大约需要80到100年的时间。每一道年轮,都是岁月胶片上密密匝匝的纹路,记录着风与雨、冷与暖、丰与歉……

  自2015年4月1日起,大兴安岭林区正式挂斧停锯,全面停止了一切天然林商业性采伐,转入生态建设和林区发展的新阶段。这是对大兴安岭的一次真情呵护;这是能够让大兴安岭留住青山绿水的明智之举;这是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英明之策。有一位作家说过:“大自然不仅需要聆听,更需要用心感受,珍惜人与自然间的那一份‘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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