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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山调: 忠于生活的歌唱 发自心灵的呼唤

爬山调抗战历史剧《青山儿女》剧照。
爬山调非遗传承展示。
范芝兰演唱《割莜麦》。
范芝兰给小朋友们讲解爬山调。
爬山调传承人武三军进军营演出。
  ◎本报记者  院秀琴

  “大黑牛耕地犁翻土,巧手手捉住个犁儿把手……”在武川的写意里,被风泼洒得淋漓无比的爬山调,像云朵一样在一道道山梁梁上飘飞。傍晚时分,忙碌了一天的武川人卸下一身的疲惫,站上山峁忘情高歌,用爬山调放松心情,也用爬山调抒发生活的欢乐与悲苦。

  爬山调是武川民间智慧的结晶,是中华文化的艺术瑰宝,代代相传。1953年,素有“爬山歌王”美誉的张二银虎随当时的绥远省文工团首次进京演出,艺惊四座。由此,小众的爬山调走进了大众的视野,在民间文化艺术的舞台上繁荣至今。2007年6月,爬山调被列入自治区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08年6月,又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这一年,武川被自治区授予“爬山调之乡”的荣誉称号。

  山峁之上的自由歌唱

  蜿蜒的古道,悠扬的驼铃声不绝于途,串联着昔日的商贸集镇;炊烟袅袅,一道道美味,充溢味蕾;高山之畔,一段段歌谣,震撼心灵……

  这里是武川县,地处内蒙古中部,大青山北麓,扼守着阴山南北交通的咽喉,从大青山进入中原,武川是必经之地。

  这里的人们用古老的智慧,滋养着脚下的沃土,在一山一水间,耕耘着幸福的生活,也创造了流行于内蒙古中西部地区的短调民歌——爬山调。一曲曲爬山调,讲述着蒙古高原的社会变迁、风土人情、劳动生产、爱情婚姻等故事。

  武三军,土生土长的武川人,1982年出生于温习圪图村,从小奔跑在响彻爬山调的沟沟坎坎之间,这样的曲调早已融入了他的血液,高亢的旋律在不经意间就会从他的唇间自然流出。武三军家里祖祖辈辈务农为生,他的父亲是个文艺爱好者,喜欢吹笛子,爱唱爬山调。如今,武三军是爬山调呼和浩特市级传承人,说起爬山调滔滔不绝,他说,流行于武川境内的爬山调也称后山调,其起源可以追溯到清朝乾隆、嘉庆年间,大批晋、冀、陕、豫等地的移民由中原地区迁徙到大青山至河套平原一带,是当地人融合了河北民歌、山西大秧歌、陕北信天游的语汇及形式在蒙古族长调的基础上形成的,属于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碰撞而产生的艺术形式,是黄河文化的组成部分。爬山调的节奏自由奔放、音调高低起伏、拖腔悠长辽远,听起来刚劲挺拔、高亢激昂,体现出蒙古高原的雄伟风貌和武川人民豪迈的气质、宽广的胸怀。

  传统的爬山调多为一人演唱,唱词短小精悍,多用方言重叠词,语言合辙押韵,字里行间蕴含着浓郁的乡土气息。武川俗语中有“山曲儿本是肚里生,心想唱甚就唱甚”的说法,“山曲儿”指的就是爬山调,是当地劳动人民在生产生活中,即兴创作的口头文艺形式,它是抒发情感的民歌载体。

  “爬山调最大的特点就是自由,它的题材内容很丰富,从反映劳动、赞美家乡、歌颂领袖到花鸟鱼虫、五谷六畜、世态炎凉、儿女情长、婚姻爱情,甚至演唱者本人的理想夙愿、喜怒哀乐、笑骂褒贬、插科打诨都能成颂。”武三军说。在爬山调中,既有儿女想老子想娘的感人吟唱,又有后生们卖力割莜麦的引吭高歌;既有薄令令的莜面窝窝,又有瓦灰灰的大青山鸬鸬……

  为爬山调注入新活力

  高天,厚土,爬山调如同天籁,是用老镢头镌刻在大青山上的音乐巨著。

  范芝兰在这部巨著中已经徜徉了27个年头。

  今年6月,出生于1980年的范芝兰被确定为爬山调自治区级传承人。范芝兰15岁时凭借着一副好嗓子进入武川县乌兰牧骑,老队员们发现她宽广的音域和优美的音色是演唱爬山调得天独厚的条件,于是她拜爬山调代表人物裴连凡、王勇和朱秀英为师,深得他们的真传,逐渐成为演唱爬山调的中坚力量。

  2015年,为庆祝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武川县乌兰牧骑推出了一部大型爬山调抗战历史剧《青山儿女》,该剧根据大青山革命根据地的真实事件改编而成,用爬山调与现代舞台剧相结合的艺术形式,再现了各族人民共同抗战的英雄事迹。当时,从排练到演出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这对于首次在大型舞台剧中担纲女主角的范芝兰来说,无异于一次巨大的挑战。“两个多小时的一个舞台剧,让3天之内就把剧本背会,压力比较大,从我们单位来说,这么大的剧我们从来就没演过。”范芝兰说。

  功夫不负有心人。2015年9月,在全剧团的努力下,爬山调抗战历史剧《青山儿女》在呼和浩特拉开了首演的序幕,熟悉的爬山调让人眼前一亮,赢得了观众的交口称赞。一年后,这部历史剧被搬上了北京民族剧院的舞台,范芝兰和演员们传承着先辈艺人的使命,让爬山调走进了更高的艺术殿堂。

  2019年,武川县乌兰牧骑精心打造了二人台现代戏《青山之恋》,来纪念新中国成立70周年和乡村振兴战略,范芝兰依然担任女主角,剧中她演唱的爬山调曲段赢得观众的满堂喝彩。

  今年,武川县乌兰牧骑又紧锣密鼓地开始了《青山劲松》的编剧工作,它和《青山儿女》《青山之恋》被称为“武川三部曲”。此外,爬山调演唱者们还把惠民政策、好人好事、疫情防控等内容写成唱词,套用爬山调传统曲目进行演唱,抒发内心的情感。这些紧跟时代步伐的改编和创作,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为爬山调的发展注入了新活力。

  传承和保护任重道远

  因为爬山调的旋律、唱词相对简单,又朗朗上口,不管是牧羊人,还是农民,抑或是村妇,凭借着一副老天爷赏饭吃的好嗓子,在一代代人的口口相传和日复一日的模仿借鉴中,将爬山调传承下来。

  时光荏苒,岁月变迁。随着老一辈艺人的相继离去,曾经在圪梁梁上传唱的爬山调,和很多其他的民间传统技艺一样,面临着青黄不接、后继无人的困窘。

  “现在很多年轻人不太喜欢这些,而且靠爬山调也不能维持生计,只能是把它当成一个爱好。再加上它本身也有一定的局限性,爬山调是用方言演唱,所以它很难像民歌那样传唱大江南北。”武三军一脸凝重地说道。

  同时,唱词丰富、曲调单一也是爬山调传承和保护中不得不重视的一个问题。“从爬山调的曲调这一方面来说,从古至今一直传唱的就那么几个曲调,像《割莜麦》《大黑牛》《想老子》《小青马》,加起来不超过10个,曲调的单一化,也限制了爬山调的进一步发展。没有专业人士进行创新曲调的谱曲,表演者反反复复停留在那些经典曲调的演唱上,缺乏新鲜感,从而传播起来更为困难。”范芝兰告诉记者。

  尽管爬山调的传承和保护困难重重,仍有不少人在这个领域深耕。如今,以范芝兰、武三军为代表的中青年歌手,肩负起了爬山调传承的重任,他们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让这一历史悠久的民间艺术被更多人熟知传唱。

  2019年武川县的春节联欢晚会中,范芝兰想到了把童声加入爬山调的形式,她邀请自己5岁的女儿班亚楠和几个其他小朋友同她一起合演《割莜麦》,儿童版的爬山调让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观众耳目一新。范芝兰得意地说:“我姑娘唱《割莜麦》唱得特别好,这可能也算一种冥冥之中的缘分和传承吧。”

  而武三军在爬山调的演唱中,也尝试着加入西洋乐器伴奏,如架子鼓、电子琴、吉他、贝斯等,以期让爬山调吸引更多的年轻人。武三军说:“我也梦想有一天能创作出像谭维维的《华阴老腔一声喊》那样的一个作品,她把摇滚与民间传统艺术融合,我也想把现代的西洋乐和爬山调融合,加入一些时尚元素,让我们的下一代爱上爬山调,传承爬山调。”

  2016年,武川县文化馆组织开设了“传习”爬山调艺术团,承担起爬山调的传承、培训、讲座和演出等工作,艺术团主要由武川县乌兰牧骑退休演员和爬山调爱好者组成,目前已有20人左右,武三军就是其中之一。

  此外,借着“非遗进校园”的东风,范芝兰、武三军等爬山调传承人将爬山调带入课堂。兴起于景,情动于心,悠扬的爬山调在一张张稚嫩面孔的映衬下,承载着武川人的喜怒哀乐与沧桑变化,唱出了这方古老大地上永恒的律动。

  听,笛声又响起来了!

  听,爬山调又唱起来了!

  喊出来的山曲儿 需要个新调调

  □徐亚军

  武川这片厚土离不开爬山调。

  爬山调更需要民间这片厚土来培养。

  这个由山汉、村姑喊出来的调调,有着浓郁的方言土语特点,表达了广大农民的心声,是情感的自然迸发,是对社会生活、风俗民情的充分展现,深受当地群众的喜爱,它具有较高的美学价值和独特的艺术魅力。

  毋庸讳言,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娱乐生活方式的变迁,爬山调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创新能力不足,受众数量下滑。

  可喜的是,近年来,为保护、传承、发扬爬山调这一民间艺术,当地政府和艺术团体,采取了诸多举措,取得了一定成绩。

  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爬山调要想焕发新活力,唱响新时代,在政府引领下,平台搭建、传承发展方式、人才队伍建设、文化价值挖掘等方面,都需要进行深入探索。

  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重在融入现代生活、展现当代价值,涵养文明乡风、凝聚民族精神。爬山调既需要薪火相传、代代守护,也需要与时俱进、推陈出新,才能把活态的乡土文化传下去。

  爬山调,这一老辈人留下的精神财富,需要我们静下心来研读,使之绽放出更加迷人的时代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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