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们家人口多,条件不太好,每到端午节,父母都要为买不买粽子纠结好几天:买吧,家里实在没有那么多的钱;不买吧,又不忍心看着我们眼巴巴地看别人吃粽子。不过到最后,父母还是咬咬牙,说一年只有一次,哪怕过后饿几天肚子,也要给我们买几个。为了省钱,父亲总是到端午节那天下午买人家卖剩下的,而且只买7个——我们兄弟姐妹6个每人一个,另一个是父亲给母亲买的,但母亲不舍得吃,让父亲吃,父亲当然也不会吃,最后还是让年纪最小的我吃。我们几个分到粽子都争先恐后抢着吃,凉凉的、甜甜的,那时真觉得粽子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味。我们不仅把掉在衣服上的一粒米捏起来吃掉,就连粽叶上粘的一粒米也要舔干净。
有一年,离端午节还有好几天,母亲突然说:“今年我给你们做粽子,保管你们吃个够!”我们不信——我们从没见过母亲做粽子呀!
母亲说干就干。她让父亲到河边采来芦叶洗净备用。第二天早上,她到镇上的粮店里买来糯米淘净泡在盆里半小时,然后左手端盆,右手捂着盆沿儿,小心翼翼地沥去米里多余的水。母亲全神贯注地盯着盆沿儿,生怕倒掉一粒米。接着,母亲再加入泡好的红枣、花生,用芦叶把粽子一个个包好。不一会儿,几十个棱角分明、葱绿可爱的粽子就包好了。
父亲帮着母亲把粽子放入锅里,煮半个小时我们就闻到粽子的香味了,都想先尝到母亲做的粽子。但母亲说,别急,还得让粽子在灶台上焖一个小时才能吃。于是,我们几个就一人拿一个小碗围在灶台旁焦急地等待。
粽子终于熟了!母亲让我们从小到大排好队依次剥开一个放到我们碗里,一旁的父亲再给粽子撒上白糖,我们就蹲到一边美美地吃起来。一个吃完了,第二轮又开始了。这样,我们每个人吃三四个,好好过了一次瘾。等我们都吃饱了,母亲才给父亲盛上几个。父亲说:“我们粽子做得早,让左邻右舍的孩子们也吃几个吧,自家做的尝尝鲜!”母亲让哥哥、姐姐送过去。这时,锅里还剩下四五个,我们让母亲吃,母亲却说:“我也没觉得粽子有啥好吃的,这几个等你们晚上想吃再吃吧!”
以后,每年的端午节母亲总要早早地做好粽子让我们吃,并且还送给邻居的孩子、老人吃。后来,父亲去世了,我们也都工作了,就劝母亲别做了,可母亲总是说,闲着也是闲着,自己做的粽子好吃。前几年,母亲年过八十不再做了,但每到端午节母亲包在粽子里的亲情却历久弥香……文/寇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