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时期的思想家墨子,懂得用语简练的好处。他对学生说:你们看池塘中的蛙,没日没夜地叫喊,弄得口干舌燥,却从来没有人注意它。但是公鸡,只在黎明前啼几声,大家就知道天要亮了,起了报时的作用。墨子的结论是,话不在多少,在于有用。
契诃夫把简练看成天才的姊妹。他有一条重要的经验:写得好的本领,就是删掉写得不好的地方的本领。许多作家在“删繁就简”这个方面,作了巨大的努力。
一次,俄国老编辑家奥里明斯基收到一篇报道游行的文稿,文稿的末了这样写着:“在游行的地方,来了当地警察,拘捕了八个游行示威的人。”奥里明斯基作了如下的分析和处理:“比如‘当地’二字,难道在某城来的警察不是当地的吗?其次,‘在游行的地方来了’云云,难道警察不来可以拘捕吗?至于‘警察’云云,除了警察以外,谁还可以捕人呢?最后‘游行示威的人’云云,自然不是母牛,也不是行路的人吧。所以留下排印的,仅是‘八人被捕’,这才是所需要的,其余的统统删掉了。”一句话删去六分之五,读来反而明白。
简练,从来就是中国文学语言的传统行色。“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作者杜甫另有一道《登高》诗,其中写道:“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细加品味,这十四个字含有八层悲意,真是“一语胜千百”了。现在,读者诸公也来分析分析这两句诗,看你能不能读出这八层悲意。文/田 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