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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之中的大国小兵

  文/新华社记者  李学勇  黎  云

  抵达山边的小镇后,下士胡勤兴掏出6个半新不旧的手机,开始搜索信号——这个举动甚至引起了警察和乡民们的怀疑,莫非他是倒卖二手手机的贩子?

  当然,胡勤兴不是手机贩子,他是一名火箭军某工程部队的兵。

  在这片崇山峻岭之中,除了山,还是山。在某机场下了飞机,一路高速、国道,再在山里转上几个小时山路,经过哨卡,就到了火箭军某工程部队。

  在这没有手机信号,远离城市喧嚣的大山之中,这支部队鲜为人知,已经默默驻扎了多年。偶尔按比例外出的战士,会带着全班人马的手机到最近的小镇上,搜索到信号后,用第一人称替战友们逐一给父母报平安,给女友发一句“想你了”,然后带着下载的电影、游戏和歌曲,继续淹没在群山之中。

  都说当兵苦,对于火箭军的工程兵来说,与苦相伴的还有寂寞和与世隔绝。有的士兵在这山沟里工作了许多年,父母亲人都不知道他身在何方,在干何事。

  一级军士长梁应创算是这山里最老的兵之一,“四道拐”的最高士兵军衔,在军中被称为“兵王”。45岁的他入伍26年,跟着部队转战大江南北。“除了在新兵连想家时流泪,我当兵20多年就只在这里哭过。”梁应创回忆说,那是洞库施工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单位提出大干30天的节骨眼上,一台大型掘进装备却趴了窝。“刚列装的装备,我们也没有吃透,怎么捣鼓也开不了车,我当场就急哭了。”

  除了装备故障,在大山里施工面对的是各种意想不到的困难:复杂地质结构引发的塌方、不期而遇的滚滚山洪以及山洞里恶劣的粉尘……

  某部副参谋长胡进拿着空气质量监测仪在洞外一测,PM2.5数值是0.1,杠杠的优中优。进到洞里再一测,监测仪立刻爆表。守着青山绿水,工程兵却享受不到新鲜的空气。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工程兵们每天早上6点30分进,夜里10点才撤离,光来回的路途就要步行4个小时。

  三级军士长章玉胜至今还记得去年的大年三十,休假在家的章玉胜和老婆摆开架势包饺子,刚刚包好6个,单位的电话来了:紧急任务,归队!老婆在旁边听到了也没说话,低着头把包好的饺子用油煎好,一家三口分着吃了,然后带着孩子送章玉胜到车站。

  进了检票口,章玉胜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得一家人泪流满面。

  就是这么苦,常无涯在火箭军工程大学读完本科后,却放弃了离家很近的一个单位,选择回到原先的连队当排长。4年前,常无涯从这里考上了军校,临走时,他把所在连队“英雄四连”的连旗装进行囊,他说时刻要提醒自己是四连的兵。问他为什么要选择回来,常无涯回答:我们营好,我们连好。

  同样选择留下的,还有从北京来的指导员谢源文。谢源文原先驻地在北京,老婆也在北京的一家医院工作,因为改革调整,一纸命令就把谢源文从北京调到了这座大山里。

  “能没有波动吗?但待上一段时间就有了感情。”谢源文很快就把连队带成了基层全面建设先进单位。春节临近,他已经跟老婆约好,两个人都把假攒着,等忙过这几天就一起请假回山东老家。

  跟官兵们围坐在一起聊天,听不到一句豪言壮语,也少有牢骚不满。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明白,他们为共和国的导弹筑巢,每一项日常工作都关乎国家的战略利益和长治久安,每一名士兵都肩负着强军重担。山里的小兵,也和国家的强盛息息相关。

  大年三十被紧急召回的章玉胜完成了任务后,从山上挖来一棵山茶树种在连队门前,偶尔闲暇就修剪一下树枝,如今已经修剪得有模有样。他还给这棵树取了一个名字,叫“强军树”。

  “兵王”梁应创则说,在山里最高兴的事,是听到故障装备经过他的双手排障后,重新启动发出的那一声轰鸣。他说,那声轰鸣如同冲锋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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