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高原横断记》是日本东亚考古学会蒙古调查班以江上波夫为主撰写的一部有关内蒙古的学术考察游记,1937年由日本朝日新闻社发行。江上波夫(1906~2002),日本山口县人,1906年出生于东京都。
江上波夫曾于1931年独自从张家口出发,考察了今内蒙古的苏尼特、林西等地,1935年又到乌兰察布各地进行考察。这次考察于1935年九月一日从张家口出发,历经库伦、万全、张北、商都、固阳、包头、百灵庙、归化城、凉城、丰镇、大同等处,于十月十三日返回张家口。期间于十月六日晚间抵达归化城,十月十一日晨离开,共在归化城逗留四日有余。《蒙古高原横断记》是在这两次考察的基础上以东亚考古学会蒙古调查班的名义撰写的。书中对归化城的市容、召庙、教堂、清真寺、商业、工业等均有细致的描述,对我们了解三十年代中期的归化城历史,有一定的参考价值。这里选录的片段,系由赵一兵译出。
(1935)十月六日
晨八时出发。从百灵庙盆地东面的出口沿着东南方向的大路一直驶向归化城…… 午后一时,抵达武川县,停车进入饭馆吃午饭,午饭为面食。武川和固阳、安北等地一样,都是中国农民集中居住的地区和农作物的集散地。中午二时再度出发,驶入阴山山地,三时驶上山顶隘口的蜈蚣岭。从这里透过由五台系的硅岩及页岩构成的险峻的峡谷,归化城的平原和横亘的五台山脉的众多山峰可以遥相眺望而展现出雄大的景色。秋天的光线在淡红色的硅岩表层熠熠生辉。从隘口分水岭下行的城道虽然有大约三十度的急倾斜,但在将岩山凿掘而成的新修的大道上,车马旅人却往来频繁。我们的汽车因为在此处行驶太快,越过蜈蚣岭后因轮胎放炮而停下修理了近一个半小时。越过蜈蚣岭对于汽车而言实在是过于难行的险路。四时半再度出发,穿过露出大理石的溪谷渐次下行,沿途可以看见新生的白桦树林。溪谷渐次开阔,两岸的黄土台地上栽培着果树林,刚一驶入归化城的平原,水即颇为丰富,到处是流淌的清水,水边古老的杨柳茂盛,到处都是肥沃的黑土福地,可见从遥远的古代即开始成为农耕地带了。这就可以理解何以从汉代的云中郡以来这里就成为西北地区汉人进出的中心地带的缘故了。
我们乘坐的汽车从位于归化城北郊的烈士公园和电灯公司旁边驶过,很快进入宽阔的大街,于下午六时抵达绥远饭店,这是典型的中国店铺的风格,外面悬挂着由丹青金银装饰的华美的招牌。这个饭店是由一个电影院改造而成,至今尚在一楼中间一宽敞房间放映中国电影。
我们就投宿这个饭店一间客房,并很快入浴,一洗从包头出发以来的汗垢。
(1935)十月七日
八时起床。
午后,游览归化城街市。归绥因为近来南京政府有关归绥作为中国西北问题和边疆问题的中心所在的议论而成为舆论关注的焦点,归绥市容较江上数年前到访时发生了显著变化。归化城的街道虽然依旧狭窄,但已重新铺修,清扫整洁,非常漂亮。到处建有十分雅洁的公园,男女学生们正在那里的运动场内做各种球类运动。凡此种种,给人以这样一种印象:以前笼罩在沉郁氛围中的古城正在焕发着新的明朗的生机。然而,作为明代以来名邑的归化城的痕迹尚且有所残留而令人怀想,沿着注满清水的护城河两岸,古老的垂柳形成浓浓的绿荫,给到处雄壮宏伟的寺庙平添了古雅的趣味。而街道中各处耸立的豪华牌楼,也不难使人想象归化城昔日的繁盛。
街上转了一圈,在回绥远饭店的途中,顺便踅入古玩铺广兴隆搜寻石器、铜器类古玩。这里也和在包头所看到的同样丰富的所谓绥远铜器相仿,其中尤为珍贵的是从陕西神木县运来的非常大的石器等。此外古式铜镜、带有人面纹饰的青铜饰板等珍品亦复不少,江上立即将其购入囊中。
晚上,我们一行出席了绥远省政府主席傅作义先生的欢迎宴会。他是一个红脸而身躯堂堂的人,宴会上始终面呈微笑,给人以接待我们一行既明朗又周到的印象,同时又使人深切地感受到其身经百战的大人物所具有的气度和胸襟。
(1935)十月八日
上午,在归化城街头漫步,购买了驼毛手套和袜子,顺便瞧了一下毛线店,逛了小胡同里的古董店。
下午,去了绥远城。绥远城位于归化城东北五华里处,是清雍正年间新建的,故被称为新城。两城之间有新铺设的宽阔的马路相通,两旁柳树成荫,颇为爽朗。满怀惬意的心绪,江上一边乘坐人力车穿行在绿树成荫的大道上,一边注意沿途的变化。就在数年前,这里还不曾有如此众多的富丽堂皇的建筑物,沿途悬挂着兽疫调查所、绥远省党部、毛绒厂等等机构的门牌,彰显着归绥城崭新的面貌。路的右侧有一个大赛马场,许多人正在进进出出。据车夫说,因为近几天来有赛马活动。然而,到了绥远城,耸立的城门却依然是清朝时代西北镇域的风貌,进入城内依然是一成不变的萧条和悠闲。只因有了绥远省政府、傅公馆、国货陈列所、绥远日报社、无线电台等建筑物,这里仍然使人感受到了新西北中国发展的脉搏。更为重要的是,在绥远城东北郊,正在兴建飞机场,据说欧亚航空公司将开通从这里经由包头、宁夏抵达兰州的航线和往返的定期航班。① 文/(日)江上波夫 译/赵一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