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核黑枣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经历无数个第一次，有的经过充分准备，有的突然间遇到。无论怎样，充满新奇的第一次必定会让人记忆深刻。

  记得那是1974年春天，我在乌兰察布盟（今乌兰察布市）凉城县天成中学上高中。开学不久的一个星期天，我和同学张瑞、丁日恒上街买日用品。这是一处坐南朝北的临街商铺，由过去的商号改造而成。4位售货员都是50岁出头的山西忻州人，说话口音很重。自从上高中以来，我们经常来这里购物，早和他们熟悉了。谢了顶留着八字胡的焦大叔正在副食处搬篓子，见我们进来忙站起身，抓起一把黑黝黝闪着光如现今巧克力豆般的黑枣笑嘻嘻地说：“这是从俺们老家进来的无仁黑枣，你们吃个稀罕哇！”听了他的话，我直咽唾液。说实话，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无核黑枣儿，忙和张瑞、丁日恒合计，称了3斤。

  张瑞背起装着黑枣的书包走向日用品处。他向售货员要了香皂、牙膏、毛巾，拿起来查看质量、询问价格。我和丁日恒已经把手伸进他的书包掏出黑枣，半握拳挨了嘴唇倒入口中。那黑枣软筋软筋的，牙齿咬上去既酥又绵。咀嚼片刻，木糖甜味穿鼻浸脾，黑枣泥软溜溜地顺着食道流入胃里。手不由得又伸入书包，丁日恒和我一样，抓了一把又一把。等张瑞选好物品付了钱，大半个的书包黑枣所剩无几。张瑞气不打一处来，揪下背带把书包摔到地上。丁日恒哈哈大笑，忙俯身捡起来，说：“怎么耍起小孩子脾气！我们俩想尝尝，结果香得拦不住嘴，再买3斤不就得啦。”他拿了书包返回副食处，又称了3斤。我们边走边吃，回到寝室。

  中午学校食堂开饭时，6斤黑枣儿所剩无几。3个人的肚子鼓鼓的，没再吃饭就午休了。一觉醒来，我觉得肚子沉甸甸的，吃下的黑枣好像动也没动。他们俩也有同感，3个人忙走向操场，蹦高跑步，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可是越活动肚里涨得越厉害，似乎出气也不顺畅了。张瑞说：“咱们这样不是个办法，还是到校医室要几片酵母片吃吧。”3个人捂了肚子向校医室走去。

  当我们推门走进校医室时，发现校长张云贵也在。张瑞上前说明来意，惊得张校长马上站起来，急忙问道：“中午喝开水没？”丁日恒说：“别说喝水，饭也没吃。”张校长这才舒了口气，对我们说：“在黑枣没消化之前，千万别喝开水。”然后，用手掌拍拍我们的头，提高声音说：“你们这几个楞头青，还算走运。要是喝几碗开水，黑枣在肚里抱了团儿，就麻烦了。”我们吓得脸色煞白，长长出了一口气。他安慰我们说：“用不着吃酵母片，胃自己会处理的。渴得厉害喝些凉开水，两天后就没事了。”

  3个人又回到寝室，抱着鼓鼓的肚子坐不稳、躺不住。夜里睡下也难以入眠。觉得想便，跑到厕所蹲下却便不出去。口渴的厉害，也不敢大口喝水，只是小呷几囗。第二天下午，肚里感到明显蠕动。好像有股气从上往下运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鼓胀的肚子开始松动。到了晚上，觉得有了食欲，每人吃了半个玉米面窝头。这一夜睡得仍不踏实，一大早就想排泄。急忙起身如厕，才解决了问题。

  我第一次吃黑枣，幸运地没有喝开水，才躲过一劫。可那年月有多少人因为这第一次遭遇不测。我村的弓铁匠边打铁边喝酒吃冻柿子，要了老命；李奶奶的小孙子，吃了炒鸡蛋后喝了碗浓浓的糖精水，丢了小命……

  现在社会发展了，孩子从懂事起就接受安全教育。再加上广播电视、手机微信，安全知识深入人心，那些荒唐的事情就很少出现了。

  文/宋福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