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6日


纸盆和纸缸

《北方新报》(2017年3月6日) 13版

  绝大多数人可能都没见过纸盆和纸缸,甚至怀疑它们的存在,然而我家确实有过这样的简易家具,而且还是已故的母亲亲手制作的。

  我家从上世纪50年代到80年代都是住平房宿舍的,宿舍的顶棚只有少数是用白石灰掺上沙子抹成的,大多数是用旧报纸和麻纸糊成的,等干了以后,用水把白粉子泡开拌好搅匀,再拿刷子蘸上连顶棚带墙壁都刷得洁白,使得房间里显得干净又亮堂。

  这样的顶棚长时间受到烟熏,尤其是在冬天经常被做饭烧水冒出的蒸汽打潮打湿,加上气候冷热多变的影响,很容易出现破裂或脱落的现象,就得随时进行修补,倘若受损的面积很大,只好把整个顶棚扯下来重新糊一次。

  扯下来的顶棚,是一些不干净又带着白粉子的废纸,不能引火只好丢弃。此时,我母亲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条经验,用这些废纸做成纸盆和纸缸,弥补了因生活水平低买不起更多家具的不足。

  母亲做纸盆、纸缸的方法都是一样的。先把这样的废纸搜集起来,撕成杨树叶那么大的碎片,浸泡在水里,基本泡掉上面的白粉子,保留着早先曾经糊过糨糊的黏性,一直泡成近乎纸浆的黏稠状为止。这时,母亲再把脸盆和小型号的水缸倒扣在木板上擦干净,再裹上一层干净的牛皮纸。把泡成黏稠状的纸捞出来一点一点糊到牛皮纸上,边糊边拍打,糊成大约两公分厚的一层,就成了脸盆和水缸的纸模型。拿到太阳里晒干后,由父亲和我们兄弟俩帮着母亲把脸盆和水缸用力从纸模型里取出来。到此为止,母亲制作的纸盆纸缸就成功了。这些纸家具很轻便又干净,用来盛米盛面,或者装进其他的东西都很适用,只要不受潮就能用很长时间。

  住在同一宿舍的一些家庭妇女们,尤其是左邻右舍的大娘婶子,很欣赏和喜爱母亲的杰作,跟着母亲学着做这样的纸家具,母亲不但来者不拒,还亲手为她们制作,密切了邻里关系,彼此成了很要好的老姊妹。

  母亲后来又做纸桶。不料,当糊在水桶上的黏稠状的纸晒干之后,我们兄弟俩和母亲无论使多么大的劲往外拔水桶,水桶都丝毫不动。父亲下班回到家,在纸桶底下钻了一个黄豆大的小孔,经过一番齐心协力终于拔出了水桶。我们很惊奇,父亲说:纸盆和纸缸都是口大底小只要把它活动开了,就能拔出来。纸桶上下一般粗,底部和水桶底部是一个真空,外面空气的压强特别大,水桶根本拔出来,钻上一个小口进去空气,水桶就好取了。

  父亲的话增长了我们的见识。后来在初中物理书本上又学到了这个知识,书上说:早在1654年,德国马德市市长公开做了一个实验:他把两个直径为30多公分的空心铜半球紧贴在一起,抽尽里面的空气,用了8匹马才把空心球拉开,可见大气压强的威力有多大。

  母亲做的纸盆纸缸在我成家后还使用过,后来因为破损而扔掉了,倘若保留到现在那该多好啊!因为那是母亲勤俭持家的杰作,也能她老人家留给我的念想。

  文/张锡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