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24日


故乡的路

《内蒙古日报》(2017年2月24日) 09版

□赵晋

乡下姥姥打来电话,说今年收成不赖,荞麦、小麦、山药都卖了好价钱。喂了四口猪,一个礼拜天全被包头的城里人买走了。又说,这路修好了,干啥都不愁,你大舅去达茂旗买牧草,去包头上事宴,一天来回,啥事不耽误。

姥姥家在省道211边上一个叫那仁套海的村子。小时候,母亲上卫校,我曾在那里念过两年书。常记得,那条傍村而过的砂石路只有七八米宽,两边堆着一堆一堆的沙土包,一直延伸向目力所及的远方。车辆一过,沙尘蔽日,半天不散,麦地里除草的大舅总是要背过身子,用褂子包头,气呼呼地骂几句。雨天的时候就更难走了,村子后面艾不盖河的那条支流总是要发威的,长途班车、摩托车、自行车、行人统统望河生畏,十有八九要在村里过夜,或是花钱雇人用农用四轮车连推带拽艰难渡过去。冬天下了尺厚的雪,没有现代化的铲雪机,道班工人开着皮卡车,顶风冒雪,硬是一锹一锹铲出个通道来。有一年二月二,我幼时的一个玩伴骑摩托车去邻村看花灯,车坏到半路,又遇了雪,等推回家里,冻掉了半个耳朵。

往事历历在目,冬去春回,乡亲们多么希望有一天能通油路啊。

后来,我随父母进了城,成为游离于城市和农村之间的新成员。最让我发愁的是每年暑假回村务农。且不说一天只发一趟的班车能挤死个人,发动机盖上、过道里,大包小包,脸贴脸、头挨头,呛人的劣质烟草味,娃娃的哭闹声,你踩我一脚我推你一把。最难受的是漫长的回乡路,一路颠簸,腮帮子随频率抖动,半夜做梦都疼。记得那时候班车要经过一个叫“白灵淖”的小乡,村南一个碧波荡漾的大水泊,风景如画。但是技术再好的司机也会发怵。这里是必经之路,每路过这里,班车都会被泥水陷住,乘客鱼贯而下,到附近农家借铁锹、麦草秸秆,好一顿折腾。真真是一湖当道,万车莫过。去年回村里,专门又从这条路绕了一圈,笔直的油路让人心旷神怡。

一晃二十年,几代交通人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把路修到每一个苏木乡镇,修到我们的边境口岸、部队营房、厂矿景区、老乡门口,四通八达的道路让我们的眼界更宽广。当一条黑色缎带从山外飘逸而来,汽车的喇叭声唤醒沟沟峁峁的村落,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老乡亲终于摆脱人扛肩挑的辛苦劳顿,告别了闭塞隔绝的苦闷不乐;漂泊的游子能够在一天之内坐到妈妈的炕头,捧起热气腾腾的杀猪菜,闲话桑麻;农民地里的收成和饲养的猪羊鸡足不出户就可以卖个好价钱,开农家乐的精巴媳妇一天到晚乐得合不拢嘴,干活都一路小跑;崭新的旅游环线和众多支线像血管一样,把重要的景区景点串联起来,真是一日阅尽人间春色……

大道通天,沧海桑田。一条路,总是寄托着人们对未来的憧憬与梦想。随着时代的发展,交通事业不仅是铺路架桥,而是把孤立的存在连接为一个有机的整体,把千山万水、千家万户的企盼和福祉紧紧连在一起,为我们的国家和社会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