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是诗的生命 ◎王忠范 |
写了近70年诗歌的吴小如有3条重要的体会,头一条就是写诗要有真实的感情和有实际生活。如此说来,不管新诗还是古体诗词,都不能脱离生活,也不能表面化,更不能掺假。然而,在当今的创作中,过于推崇虚构与想象,使一些诗乃至其它文学有时出现了“失真”状态。
诗词乃至整个传统文学,特别注重真实,视真实为生命。必须扎根人民,描绘生活,朴素、简单、热情而艺术地表达强烈的时代感。
近年来,拜读著名诗人邵燕祥以《云水山房散诗》为总题发表的古体诗词,别有感受,收获颇大。他的这些旧体诗都是真情实感,形象生动,透明超然,特别感人。先生新近有一首《北戴河偶得》:“一片秋声海上来,寒蝉梧叶落尘埃。浮云过眼繁华尽,终见潮头去又回。”写景、写情、写意,一切真实,潇洒却含蓄,实际又象征,读后痛快、多思。因为有了属于自己的发现与体验,随之产生自己的思考与想象,便有了真真切切的人生与生命的意识,意韵悠然,意味无穷。古代诗人大多行走在自然和生活之中,所以他们的作品源于本心出自自然,语言、情感和思想完美地结合,便朗朗上口,被世人吟诵。正如王国维所说:“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
写诗求真,没骗自己,更不骗别人。描绘生活用自己生命的独特体验表达真实的感觉抒发属于自己的情绪,就不是无病呻吟,就会感动自己和读者。
邵燕祥先生的《再回萧山有感》,说的全是真话。他虽生于京门,但对祖上老家一往情深,念念不忘。“一井独存庐墓灭,于无家处有乡愁。”从心灵里飞出的诗句,既情深意浓又深刻透彻,吟咏之令人动心感叹。“记得藏春枝叶密,曾猜燕语旧呢喃。”这是邵燕祥先生《落叶》中的两行诗。说古体诗词惜字如金真的没错,你看这14个字里蕴含多少内容。独立、婉约、隐喻,实实在在的借物言志并且志情合一,具有征服力、感染力、吸引力。先生《二○一三年六月十日》这首诗最后两行是:“缘何不死承提问,为有平生未报恩。”朴素地言实寄情,却让人感到淋漓尽致,荡气回肠。由此我想起已故著名老诗人张志民1995年的那句名言:“经济要腾飞,诗歌要着陆。”这就表明任何时候,诗都不能脱离实际脱离生活,“接地气”是文学的永远。当然,诗需要夸张、想象、形容,需要奇思、异思、新思,但却不允许出现任何形式的假模假样。真了,便受欢迎;假了,没人理睬。
我每次去北京华威北里拜访邵燕祥先生,他都轻声细语地说写诗要忠于自己的感觉,任何表象都应是心象。因此,我记住了他《给灰娃的信》中这段话:“对于走上写诗的道路的人来说,不妨了解些有关诗的理论、源流、争议,也不妨涉猎一些有关诗艺的探讨,但归根结底要从心灵出发,要从自己的真正的感受出发,要生活在自己诗的感觉中,这不是人人能做到的。”古体诗词重要的是在简约、鲜活之中,具有独到的感受,渗进诗人内心最真的情感,并且滋生成别人眼中没有发现的情理、意味,乃至美学方式。当然,在真实的前提下,我以为旧体诗可以写得简单、朴实、通俗一些,让人一读就懂,读得轻松、欢悦。邵燕祥先生有句很经典的话:“因为是今人,我写不出古人才能写的诗”。处处学古人,泥古不化,不可取。
不管怎么评说,我以为诗只要是真的就是美的,美的就是心灵的、精神的。直抵内心深处的作品,当然是好作品了。当然我们只有创作出根植于生活的作品,增强感染力,才能表现好我们生活的这个伟大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