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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心灵靶场的精神构建

——读燕南飞长诗《科尔沁的孩子》
  ◎温智慧

  仿佛,看见在春夏秋冬四季,科尔沁草原东西南北的纵深中,有一位手里拎着开鲁二锅头,佐以风云的汉子在其间踽踽独行,黑红的脸膛盛满太阳的写意与抒情,把草原、牧场、老屋、马蹄、羊羔、鸟鸣、孤愤……一一写入诗章。

  朱光潜说:诗是人生世相的返照。他还说:“诗对于人生世相必有取舍,有剪裁,有创造。必有作者的性格和情趣的浸润渗透”。

  读燕南飞《科尔沁的孩子》读出金石相逢所迸溅的音质,有风雨雷电撕裂后缝合的意向。他的诗对物有悲悯、对事有悲鸣、对命运有悲切,对诗的精神构建并没有悲苦,诗行的长短处闪烁光与火的明亮。悲在诗行得到空前的升华。

  燕南飞之于诗创作,看似随心所欲,其实不然,任何创作的实质都是精神的创树与构建。他的创作是基于对世界、对事物、对世相的感知与思考判定,站在精神高度不断反刍、凝练、撕裂、缝合、抒发的过程。诗人对待现实与虚无之间的和谐理解的程度与态度,难在超现实的情感投射,同时辐射到读者与受众的心灵与精神的需要,这种投射与辐射的呼应,既是他作品成功的站位。

  读他的诗:

  古道远。/它们背负红尘,多像苍天,身不由己/和诵经声一起沦陷/牛羊慢。/等到花期近了,可竖起耳朵,听呼麦/与一座破庙相见恨晚/我尚有薄田百亩,若想我时/可带三五壶烈酒/取一枕秋风入喉

  试读诗中“古道、红尘、苍天……花期、破庙、呼麦……薄田、烈酒、秋风……”,给你我留下一个什么样的联想和画面,不言而喻,引人入胜。

  燕南飞不避讳自己“牧羊人”的身份,这位大地的行者,借风、电把诗行擦亮,以雷雨把诗意放飞,用四季把诗凭空托起,穿越心灵的靶场,把诗章筑造成自己独有的精神构建。扣响虚掩的门栓,光与火撞击出诗怀的万千气象。他没有向生活低头求饶,而是向劳作进取求索。他用羊铲向群羊发号施令,掰苞米的耐心务实,对待诗歌的古道热肠,出炉新诗的光电雷火,指挥诗阵的淡定自若,超然自我,足够别样的倜傥风流。透着“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的信手风流。

  读燕南飞的诗,读到的是大地的广袤、草原的辽阔、骏马的驰骋、羊群的洁白、美酒的飘香、劲歌的嘹亮、鸟鸣花语的欢畅,大河奔流的汤汤、炊烟飘散的茫茫。燕南飞的诗以小见大,不媚俗艳情、少矫揉做作……他的笔触总会出其不意,击中读者的内心,显示出他为诗的造化之工,视角多变又能全景化地穿过复杂的细微,彰显不羁与放逐,诗园的生命意识,物化的隐情,具体也抽象。善于在不相关的诗素中升华诗意,矛盾双向词语的信手拈来如探囊取物的使用,让诗更立体。可谓:观海听涛怒,闻琴静子心。

  再读诗:

  似在诉说暗箭失去方向。/踌躇中,只好把美人拉入尘世/曾在一匹马的想象里痛哭过。山河委屈/她是柔弱小女子,却编织过许多战衣/一匹马喜欢听她抚琴。/ “沙场是最美的归宿。一条条命填进去像填了一首好词”/下到一半的棋局。对阵者还在酣睡/迟迟不肯将弃子收拾干净。……

  诗句中的格局、格调尽在诗语表达的深处,一句“踌躇中,只好把美人拉入尘世……”是诗者的风流。诗格如有好坏、高下、优劣……之分,燕南飞的诗无疑在以上词组的词素前位,毋庸置疑,他诗作的遍地开花,得奖的消息雪片一样前赴后继是最好的说明。

  他善于制造物象词语的冲突,在矛盾中寻求突破抵达诗歌所要传达诗意的肌理,使人读后恍然。读燕南飞的诗不流俗、不流气、不流里,保有质朴、素朴、纯朴。诗中折射出泥土的芳香,春风的味道,散发着大原的恢弘、荡气回肠与诗道宣言。

  阅读看到的长短诗行,使读诗与写诗的双方的理解达到高度同一,完美契合。读者与诗者在相对独立的二元世界,达成认知与思辨的一同,诗人这样写了,读者这样读了,是诗人为诗的能力。

  还读诗:

  送我出关。再送我一匹老马/眼见狼烟迷路,塞外断刀谎报军情/烽火是筹码。马鞭醒/快把美人送出绝境/破庙还在。修心的佛陀踪影全无/却沿途留下记号木门关紧。群山已走失在迷途中/若梦中惊起,可铺开宣纸/替我拟一道长文,诉说军情

  诗人的干净就在诗中,你送我出关,我自然要你送我战马,他诗意中没有谦虚和不好意思,正是诗人的大气。假如,没有“再送我一匹老马”这样的托引,诗境会黯然许多。他在不客气中提出了必要的需求,必要的需求并没有超出奢求,只要送我一匹老马,这需求不是为诗中的出关人服务,而是为整首诗服务,照亮了这首诗的不是迷途,豁然开朗,提振诗歌的气象。

  诗意是诗人通过对内心世界的精神提炼,与对外部世界的敏锐洞察,所传达给读者具有独特意义有别于“他”的新鲜感受。把物象与世界联系的秘密揭示出来,呈现给读者,让诗作感动读者这是好诗人义不容辞的责任。冷静的质感。燕南飞的语言穿透力极强,一方面致力诗境的选择,一方面善于将诗元素图景化引入,如同棱镜下的影像,平实复杂,相互交错。对诗象进行貌似漫不经心深度挖掘,在矛盾中生成诗歌意象的张力,这是诗人的诗能力。体现“自喜轩窗无俗情,亦知草木有真香”的诗真意。

  他作诗如演兵,集合、立正、报数、向右看齐……一串口令后,诗章如阵,恣意点兵。他的诗不受诗外在形体几何格式的束缚、求得风格美的舒放,长直指未来的辽远,短戛然当下的存在,有抑扬顿挫的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律动与韵感。

  且看:

  我是西辽河的骨肉。/每一次干涸时,/它的眼眶中,已无泪水——/干/透/了……

  体会“干透了”三行三个字,立起来与趴下去的异同。

  与一些诗相逢是偶然,与诗人的邂逅是偶然之后的必然,知道燕南飞的诗有些时间了,遇见诗人是不久前同在鲁院学习的机缘。燕南飞作诗如做事,一本正经,心无旁骛地对待一件事就是一首诗,初中文化的燕南飞把诗与事作的体面也堂皇,不仅是诗界的荣光,也是诗人的荣光。诗与诗人的阵营不小,能产好诗的诗人,如鸡群之鹤。

  燕南飞脑中有诗思、眼中有诗情、胸中有诗意,笔下有诗路,纸上有诗篇。

  燕南飞的诗不气馁,不傲娇,不轻慢,不媚俗,是诗歌向远向好的生态文明,愿他执著地向着高远挺进,别求止境,诗无止境。

  最后,我说:燕南飞的长诗是穿越心灵靶场的精神构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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