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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

  □李广华

  常听到有人这样抱怨:去过草原,但没看到真正的草原。

  一问,是去的某某城市,他原以为去了内蒙古就到了大草原,能看到自己心目中所向往的草原。

  这不奇怪,草原美,人人都想看。许多人对草原的印象,来自于荧屏。那是选择最好的季节,蓝天白云,绿草如茵,河水流淌,骏马奔腾,构成了一幅视觉冲击力极强的画面。取景框里,无论构图、色彩、角色、配乐,都是经过精心编排的,想不美都难。

  那是草原,但属于集聚的画面,并非常态。如同夜景中的高楼,影像美轮美奂,但那是制作的夜景,到了白天就会是另一番景象。欣赏草原,还需身临其境,感受原生态的魅力。

  前些年,我们从满洲里去森林小城阿尔山,三四百公里的路程,需要穿越呼伦贝尔大草原。汽车行驶在草原路上,直直的,两侧的草地不断地向后掠过,牧草茂盛的地方,有半米高,密密实实,随风摇摆,形成草浪,野花夹杂其中,花伴着草,草托着花,微风中显示着明暗的变幻,极富动感。走十分钟是这样,走半小时还是这样,一个小时过去了,几乎还是老样子。那种愉悦,能让你忘掉烦恼,心绪也同绿草一样飘荡起来。那是呼伦贝尔草原具有代表性的区域,典型的草甸草原,平缓如镜,稠密如发。同伴们纷纷要求下车,急切地想融入草原,在草场上打几个滚儿。

  正当大家有点视觉疲劳时,著名的诺门罕战役旧址出现在眼前。由于仗是在草原上打的,厮杀在没有屏障的草原上进行,惨烈程度可想而知。几十年过去,战争的硝烟早已被凛冽的狂风吹散,而废弃的坦克还停留在原地,履带生出黑红的铁锈,炮筒也不再润滑,草原见证了那场战役。芊芊牧草在春夏秋冬的变幻中,仍顽强地挺立着,绿莹莹,密实实,摇晃晃,像当年一样。这个画面深植于脑海,一直难以忘记。

  那么,朋友们到底要看的是什么样的草原呢?到了内蒙古就能看到草原了吗?要回答这个问题,先得搞清楚草原的概念。其实,“草原”是个笼统的称呼,细究是有广义和狭义之分的。

  广义上,人们习惯于将内蒙古全境称为“大草原”。经常有报道说,大草原怎样怎样,实际上事情是发生在呼和浩特或包头等城市,并非在纯粹的草原。这多少有点让外地人摸不着头脑,明明是城市的事,非要说成是草原,那里又没有草,满眼是高楼大厦,跟国内的其他城市也没什么两样,这不是张冠李戴吗?

  也不是!之所以如此称呼,是以主要特色为主的习惯叫法,属于泛称。内蒙古境内的所有山川河流、草场耕地、城市乡村都包括了。在平时的宣传报道中,经常也能见到这样的用法,特别是在对外宣传方面。这样,给人的印象是内蒙古就是大草原,大草原等于内蒙古(其他有草原的省区,这里暂不涉及)。

  草原还有个狭义的概念,专指在一定的区域内,有较大的草场,以畜牧业为主,保留着传统的游牧生活方式、语言、习俗等,是纯粹的草原。如呼伦贝尔草原、锡林郭勒草原等,因其广袤,往往也被冠以“大草原”。这些草原,因湖、河、结盟地等不同因素得名,多是历史上流传下来的。而各草原还划分出若干相对较小的区块,像一个大家庭一样,由不同的兄弟姐妹构成,如“呼伦贝尔大草原”里面还细分有“陈巴尔虎草原”“鄂温克草原”“额尔古纳草原”等。

  狭义的草原一般以行政区域划分为界,集中连片,远离城市或农区,草场、牛羊、蒙古包,一样都不能少。

  这才是很多外地朋友所向往的:一望无垠,水草丰美,鲜花盛开,河流萦绕,骏马奔腾,牛羊在蓝天白云下悠闲自得地吃草的草原。走进牧草过膝的草地,静下心来,摘朵小花,插在头上,要么在平坦的草原上奔跑,或者干脆在松软的草地上躺下来,欣赏蓝天白云,听草原特有的“飒飒”风声,就算到了真正的草原。

  内蒙古这样的草原有很多,包括草甸草原、荒漠草原和高原草原等。除了上面提到的呼伦贝尔大草原、锡林郭勒大草原外,还有科尔沁草原、乌兰察布草原、鄂尔多斯草原、乌拉特草原等,再细小划分还有乌珠穆沁草原、苏尼特草原、四子王旗草原、鄂托克草原等等,每一处,形态不同,草质不同,牧民的服饰不同,民歌也不同,连羊肉的味道都有所区别。

  锡林郭勒草原包括了乌珠穆沁草原,而乌珠穆沁草原又分东乌珠穆沁旗草原和西乌珠穆沁草原,均属草甸草原,那里的牧草繁茂,生态好,东乌珠穆沁草原里还有个乌拉盖草原,草深的地方能没过越野车,许多反映草原题材的影视剧都选在那里拍摄。

  到了草原,能看到什么呢?

  总起来可以说:因其美,而令人向往;因其奇,而引人探寻。

  可以欣赏到美景。许多人到过高山峡谷,森林湖泊,但草原的空旷、平坦、绿色等景色是其他景点无法取代的,具有一种独特的美。

  还可以净化人的心灵。喧嚣的城市待久了,很多人会焦躁不安,欲寻处安静的地方喘口气。绿色、广袤、宁静,这些当今喧嚣的城市最稀缺的元素,到了草原都能体会到,拥抱草原,让心灵净化一番,这剂良药不是哪里都寻得到的。常能看到这样的画面,初来乍到的游客,一下车,孩子般地敞开双臂,毫无目地的在草原上奔跑,大喊大叫,那压抑已久的情怀,似乎一下子得到了释放。

  草原既有自然的秀美,也有人文的厚重。一首北朝民歌《敕勒歌》,唱出了草原的雄浑:“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据认为这首由鲜卑语翻译而来的民歌,所指的是今天阴山、大青山南麓,黄河以北的狭长区域,也就是呼和浩特直至巴彦淖尔一带。当那里还是一片茂盛草原时,敕勒人在此游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把生活的滋味咀嚼了无数次,终于用最真挚的情感、最精炼的语言,归纳出那雄浑壮美的草原景象,后来,回鹘人唱过、契丹人唱过、女真人唱过、蒙古人唱过、党项人唱过,这一唱便是千年。

  出于敬慕,我曾数次站在呼和浩特昭君墓的顶端向西瞭望,那是敕勒川的一个制高点,可以在狭长的敕勒川一端瞭望另一端。当牧草与作物混合时,绿野滴翠,苍苍茫茫,仿佛寻觅到了敕勒歌中“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那是我脑海中按照民歌所幻化出的画面。可当我走下高台,脚踏那曾经的草地时,现实却告诉我,空气里充满着为生存而索取的震荡,敕勒川的“风”,丝丝弱弱,再也吹不“低”牧草了。

  草原上还有数不尽的美食:烤全羊、手把肉、奶皮子、奶豆腐、炒米,让喜欢草原的人,一提起就会流口水。

  如果你始终以为草原是绿草茵茵,微风习习,那就大错特错了。草原的四季变换,有着更加鲜明的个性。每到冬季,冰雪是草原的常客,甚至造成灾害,也就是草原上的“白灾”。“白毛风”会吹走牛羊,冰雪会压垮房屋、圈舍,冻死牲畜。恶劣的气候,给牧民的生活带来极大的不便。

  鲜花盛开的草原,属于大众。而冰天雪地的草原,一般只属于勇敢的牧民。

  到草原旅游,欣赏最美的草原,最好选在每年的七、八、九月份,这个季节,景色优美,牛羊肥壮,草原会呈现出多彩的面目,迎接来客。光掌握这个时间点还不够,还要弄清楚草原的广义和狭义概念,否则,容易去错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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