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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

  文/田  江

  这一天好梦幻。

  6点睁开眼睛,窗外黑里透蓝,试图进入下一个梦境,无奈肉体和灵魂一起醒来,只好摸索着起身。

  “咻”微信响了,黑更半夜的,谁啊?

  哈哈,猜对了,这么早。

  被惦记着,心中自然欢喜。这一天,总跟365天中的其他日子有所不同。

  太阳出来了,一个飒爽的艳阳天。昨儿刚买的新画笔,颜色饱满,每一笔都浓墨重彩,满怀希望。

  隆冬时节,阳光正好,画画喝茶,当下即全部!

  “咻”一声,微信上,老孙邀饭,相约一起喝鸡汤。不是虚头巴脑的心灵鸡汤啊,是实实在在的清远鸡汤。自从去了新岗位,人家整天忙得四蹄腾空,难不成有了心灵感应?

  我屁颠屁颠跑出去,她已经胖嘟嘟地出现在门口,着一条米色裤子,深蓝的棉衣,没心没肺地好亮眼。

  饭店不大,干净古朴,看得出,老板很有上进心。鸡汤清而不淡,鸡肉量足味美,蔬菜红绿搭配……一切那么美好诱人。吃着喝着说笑着,满脸都是鱼尾纹。

  隔着沸腾的鸡汤,我看到她大脑门上亮晶晶的。从饭店出来,风更大了,我俩却嗞嗞冒着热气。太饱了,走回去吧,我提议。

  于是,两个中年大妈,拎着打包的剩菜剩饭,叽里咕噜走走停停。路上,看到一朵镶着金边的云彩,我俩痴迷着不知不觉身处马路中央,车流裹挟中,恍然惊觉,连滚带爬,一路傻笑到直不起腰来。

  我告诉她今儿我生日。她说:怪不得呢,今天就想跟你吃顿饭,好像是个什么重要日子……要不,咱俩玩儿去?我说:“咋玩儿?玩儿啥?”

  这真是一道难题。

  于是,我们俗不可耐地逛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商场,她买了各色蛋糕和两只小熊巧克力,我们神奇地发现了一家咖啡馆,似乎很有格调的样子,完美地配合了接下来的拍照环节。

  冰的热的饮品和水果沙拉一道上来,她忙得不亦乐乎,五马倒六羊摆弄了一气,蹲下起来,起来蹲下,拍了一组十级美颜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里,等待点赞。哈哈,然后有了我们和小熊的各种亲密造型。她终于坐下来了,大脑门上又涔出了汗。

  咖啡馆里灯光昏黄。隔了一会儿,她开始回复朋友留言。眼花了,摘下近视镜,眯着眼睛,凑近手机……那一瞬间,心中一紧,说不出什么感觉,心酸心疼交织,是的,我和你都扎扎实实在变老。20多年前,那个绝色生动、散发着迪奥香水味道的大美女,此刻虎背熊腰、热气腾腾、满目慈祥地坐在我面前。我穿过岁月的长河看见了你,也看见了自己。

  蔡崇达说:理解是对他人最大的善举,也是看见自己最好的方式,更是映照彼此、温暖彼此的星星之火。当你坐在一个人面前,听他开口说话,看到各种人生复杂,各种境况和命运,如何最终雕刻出来现在这样的性格、思想、做法、长相,这才是理解。有了这样的眼睛,你才算真正看见这个人,也才会发现世间最美的风景,是一个个活出各自模样和各自体系的人。

  所以,亲爱的,如果我们不老,又怎么能匹配这一路走来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繁华与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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