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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顺之年

  文/林丛中

  一转眼,我也年逾花甲了。不经意间就来到了“耳顺之年”。应了那句俗语“岁月如歌弹指过,光阴似水不再来。”

  “六十而耳顺”,出自《论语·为政》。原本是孔子在谈人生时说的话,也是他老人家根据自己的切身体会而得出的人生规律。此刻,人生大半已随烟尘而去。置身在这样一个人生的十字路口,难免会发出“今是昨非”的感叹,如今之“耳顺”,也恰好反衬着当年少壮之时的种种“耳不顺”。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苏东坡的这首词,多少年来,一直萦绕在我心中,牵引着我一步步走近自己的向往之境。如今,总算褪去“职业装”,换回布衣,恰如刘禹锡所谓“拔去万累”,虽不奢望云间翱翔,却期望回归清闲、回归自我、回归平静。

  回望前尘,我在职场已经沉浮了43年。除去入职前三年曾在农村做知青,后在工厂当了6年机修钳工外,其余34年都是在媒体摆弄笔杆子。从小记者到部门负责人,从无职称逐步晋升到副高,从翩翩少年到两鬓斑白,多少个晨昏夜暮,多少个波峰浪谷,多少次触目惊心,多少次跌宕起伏……

  “耳顺”不仅是对年龄的描述,更是对一种人生境界的概括。“耳顺”之核心在于心顺。心顺者,人贵自知,诸事通透之谓也。我们在“耳顺”之前,多是在外打拼,与社会各方多有交集,你必须把关注的重点放在外部世界,免不了纠缠于社会中种种人情世故。这也是世间最耗费心力最蚕食健康的“劳作”。如今终于已“耳顺”,外部世界已不会再关注我,我也无需再为此徒耗心智心力,先要做的,是改换“跑道”,从以往的倾心尽力于“事业跑道”,如今要转变为“健康跑道”。此时会发现,过往某些曾经看得很重的东西,此刻会变得轻如鸿毛;过往某些解不开的心结,此刻也会消弭无迹。

  “耳顺”,意味着一个人身心的解脱和精神的解放,恰似“田园诗派之鼻祖”、东晋诗人陶渊明在《归园田居》诗中抒发了在归隐后愉悦的心情:“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难怪苏东坡偏爱陶公之为人,尤推崇其诗,以为自古无人能及,反复吟咏,烂熟在胸,并一一唱和,著有《和陶集》,体验实较常人为深。

  我喜欢这句圣人的古训。在人生的漫漫长路中,“耳顺”依旧是一个“人生驿站”,前面还有“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需要我们去慢慢体味。要把自己的人生真正“活好”,要把此生想做的事情尽快提上日程,把少年时的梦想逐一实现,其实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如屈原《离骚》诗云:“望崦嵫而勿迫,恐鹈鴃之先鸣”。此话曾被鲁迅引用并集句成对联,以自勉并悬于其书房。此联不仅是对青春的提醒,也是对人生的警醒,意思是要趁早努力,不要让时间流逝而无作为。只需把自己的时间重新规划,不必“锱铢必较”,但须“张弛有度”,如唐代文学家刘禹锡写给好友白居易的应答诗云:“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这两句也是千古传诵的名句。

  近日,我从《钱江晚报》上看到一则新闻。7月12日,歌手张学友开启“60+”巡演杭州。这个已63岁的“老男人”又唱又跳近3小时,演绎近30首歌。他甚至还像20多岁时那样劈一字马,然后轻松起身。令现场观众无不动容。什么已过“耳顺之年”,人们分明看见他的人生就像刚换了新电池,愈发步履轻快。这样一位陪伴了几代人却依旧宝刀不老的歌手谁能不爱?从中传递出一种旷达乐观、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催人奋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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