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麦杏,是我们这里对杏的一种昵称,就是说在五月初期,麦子成熟的季节,杏也就熟透了。去年初夏的一个周末,我从学校回家的路上,在菜市场的一角,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在卖杏,还不时地喊着:“新鲜的甜杏啊,尝一尝,不甜不要钱啊。”我被她爽朗清润的喊声吸引,停下脚步来到她的小摊前。心里感叹着:时间过得真快啊,开春才几天啊,五月麦杏就上市了。那小媳妇看上去很开朗,向我不停地夸赞着自家的鲜杏。我尝了一个,杏成熟得很好,咬上去面面的,新鲜的酸甜汁液充满口腔。我买了几斤回家,看着那如玛瑙般的麦杏,一种如沉睡多年后重逢的乡情,它唤起了我对麦杏的一种清晰浪漫的回忆。
“桃花开,杏花败,楝子花开摘蒜薹”,这是我老家关于季节变化的一句谚语。开春的时节,果树开花,最早的应该就是杏树了。在嫩芽初绿的山坡、在小桥流水的沟渠或在农家小院的房前屋后,那白色中略带有粉红的花朵,开得是那么热烈、那么灿烂,杏花迎着带有凉意的春风,给大地散发着丝丝醇厚的气息。那些甜甜的杏花味道,在阳光和雨水的滋润下,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变成浓郁的果香了。
老家里靠近南墙的地方,生长着一棵父亲栽植了多年的老杏树。在麦杏成熟的日子里,推开屋门,就会闻见满院子里飘着麦杏特有的香气。那一树的麦杏,它们似乎就像一道道金黄色的瀑布,倾泻而下,那沉甸甸的树枝上被一个个饱满结实的杏压着,在微风的吹拂下,颤颤悠悠,摇曳多姿,闪着诱人的光泽。那杏的颜色黄得有些耀眼,有些可爱,在阳光的照射下,透过薄薄的杏皮,可以看见杏里面饱满的汁液,引得人们垂涎欲滴。邻家的孩子们路过,呆呆地看着杏树上面那诱人的麦杏,不肯离开。父亲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就说,想吃,自己爬树上够吧。父亲话音没落,几个小孩子或搬来梯子,或连鞋子也顾不得脱,就爬到树上,连吃带摘,直到孩子们满意归去。
五月的麦杏香甜连着浓浓的邻家乡情,这是我们农村最常见的景致,如一幅水粉画,呈现在小院里是那么亲切、自然、温馨,现在想起来,这一切还是那么温润。
除了家杏,还有山杏这个野生品种。它是蔷薇目、蔷薇科、杏属植物,别名杏子、野杏。它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我们都叫它“五月黄”。
山杏是寂寞的,听不到人们赞美的声音,远离人们羡慕的眼神,默默地在山间或坡地的一个角落,任凭风吹雨打,依然坚持自己,延续着顽强的生命,展示那一份独特的美丽。
崖山在我们当地是一个比较干净的山。因为偏僻,去的人较少,所以山上的野草、野果树和一些植被保存完好。十多年前我和几个驴友在崖山发现山杏之后,就精心呵护这几棵杏树,怕被别人破坏掉。该开花的时候,我们去看它的花之艳丽;该发芽的时候,我们会惊喜地轻抚那碧绿油光的叶片;到了收获的季节,我们早早地进山,害怕我们的这个秘密会被别人知道,提前摘走我们的果实。每次去收获山杏的时候,我们心里都是忐忑不安,直到我们爬到崖山的最顶峰的西南角一隅,看到那几棵依然还在的山杏树,看到那挂在树枝上一个个可爱金黄的山杏,我们就会欢呼雀跃一阵子。
山杏的个头较小,但都很玲珑精致。我们把山杏摘下来,连它的皮一块吃到嘴里,立刻,那饱满的汁液漾在口中,一股新鲜的气息和微微的酸甜蔓延开来,山杏的甜美简直无以复加。如果看到熟透的山杏,你用嘴咬开一个小口,轻轻一吸,一会儿就把里面的汁液吸干,留下一个完整的山杏皮。轻轻吸吮的感觉,如同你伏在耳边和一个心爱的女孩喃喃细语,那种感觉和滋味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只能细心体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