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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一到便繁华

  □卢海娟

  裹紧大衣,系好围巾,每一天的清晨和黄昏,匆匆行走在上班的路上,天总是干冷干冷的,雪还没有化尽,所有被阳光忽略的地方,白雪仍然在静静地躺着。风像铁制的刷子,刮在脸上划得肌肤隐隐作痛——我一直笃信,这仍然是冬天肃杀的北风。

  朋友却雀跃说,天快暖了,春风起了,春天快来了。

  我四处张望:裹挟在尘霾里的树没有一星儿醒来的新芽,皴裂的枝条没有一点儿水润的痕迹,不是说“十里春风,二分明月,蕊仙飞下琼楼”么?没有春花,没有春草,更别说蜂蝶与燕子了。“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连草木都睡着呢,在冰冷的天气里,哪里有一点春的消息?

  朋友却执拗地说,春天的确来了,整日疯狂炫舞刮来刮去的,就是春风,“二月春风似剪刀”。

  怎么会呢?春风,应该是缱绻的、温存的,带着柔情。不是说“吹面不寒杨柳风”吗?春风来的时候,应该安静、温情,带着阳光的暖,带着大地的爱,“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应该像婴儿的襁褓,像少女的裙裾,款款送出花朵,送出一缕暗香来,“春风如贵客,一到便繁华。”

  春风来,应该是喜悦的、干净的、光明的,“东风好作阳和使,逢草逢花报发生。”它来,应该是娴静的、甜蜜的、氤氲的,“春风骋巧如剪刀,先裁杨柳后杏桃。”它来,冻僵的心就会缓缓苏醒,想起爱,想起青春,想起所有温软的往事,想起丢失已久的博大温存的怀抱,“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春风是恩泽,“雨洗青山净,春蒸大野融。”它来,万物萌发,生命蓬勃。

  它是最接近禅意的静宁氛围。是唐代李华“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中默默摘下花瓣的那一缕,轻轻推送鸟鸣的那一羽;是“春风伴舞雩,流月照芙蕖”的空灵与了悟。

  它是诲语谆谆如沐春风。宋朱熹《伊洛渊源录》卷四云:“朱公掞见明道于汝州,逾月而归。语人曰:‘光庭在春风中坐了一月。’”朱光庭是理学家程颢的弟子,他在汝州听程颢讲学,如痴如狂,听了一个多月才回家,回家逢人便夸老师讲学的精妙,如沐春风。

  它是绽放在脸上的无法掩藏的惊喜。“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好运气扑面而来,从此可以别开生面、风云际会、龙腾虎跃一番了:“春风得意归来好,衣锦联镳入故乡。”功成名就,荣归故里。

  它是如花美眷。“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云霞是它的衣裳,花儿是它的容颜,春风吹拂阑干,承露的花儿更加娇艳。

  它是浓情蜜意,是写不尽的艳曲春词……

  “春风先发苑中梅,樱杏桃梨次第开。荠花榆荚深村里,亦道春风为我来。”这是白居易的春风。春风吹遍大地,云在轻轻游走,水在微微荡漾,草把大地染作鹅黄……春风是大地的裙裾,抚着花琴,弹奏着抒情的序曲,繁华盛开,万物峥嵘,生命将有一场盛宴要去赶赴。

  春风一到便繁华,走在春风里,我的脸,因风的抚摸有一丝细细的痒,加上围巾作怪,偶尔在脸上拂一下,让人不由得一凛。我的大衣,遮不住裙角飞扬,在风中舞蹈。连吸在肚子里的气体也是清爽甘冽的,让人精神振作。

  走在春风里,身体一下子变得轻飘飘,好像可以直上云霄。思想的野马也改变了方向,我喜欢走在春风里的那份惬意与舒爽。我喜欢,心猿意马,喜欢在春天、在路上胡思乱想。

  春风一到便繁华,我和这个娑婆世界,终将有一场美丽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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