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每天饭点前姐姐和哥哥们总是不见踪影。母亲在灶台周围忙来忙去,拉风箱的事儿归我。等到母亲将食材都准备好,或蒸或煮进锅灶上,母亲接过风箱把手后,我才能长舒一口气,暗喜着终于被解放出来。
或许是年幼胳臂细力气小,或许是经常拉,失了兴趣,总之,那时一听到母亲呼唤让去拉风箱,上下眼皮就开始亲热起来,打起瞌睡。
除了每天三餐需要拉风箱,每年初冬,母亲都会把从农业社分回来的莜麦筛簸,在大铁锅里用稍温的水淘洗干净,然后再在大锅里炒至微黄,倒出来晾凉,最后才能让父亲或哥哥们到磨坊磨成莜麦面粉。
幼时的我最烦母亲在大锅里炒莜麦,究其原因是母亲总让我拉风箱。炒莜麦是技术活儿,母亲用一个木头长柄板子不停地在锅里搅动,麦粒才会吃匀火候。灶膛里要烧着文火,火大了磨出的面粉会发黑;火小了面粉倒是显白,但做成吃食会发僵,口感不爽。
于是母亲炒莜麦时,拉风箱更显出是个需要耐心和耐力的活计。那时的我听到拉风箱就犯愁。每每拉风箱时,我要么打着瞌睡,要么感觉浑身都被麦芒蜇得发痒难耐。心里想着母亲赶紧炒完吧!
期间母亲发觉火势过头,就对我说:“待煽不待煽。”我总回一句:“不待煽。”其实母亲是提醒灶坑里慢慢地悠着点火便好,并非询问。那时的我心里总是不待见拉风箱这活儿。母亲有时也会奖励一下拉风箱的我,中途会在某锅炒好的麦粒出锅时,留一碗莜麦在锅底,继续翻炒几分钟,直至将麦粒炒到金黄,完全熟透。母亲将莜麦倒在碗里,这样我一只手边拉风箱另一只手就可以抓上一把麦粒吃着,浓浓的麦香顿时赶走了疲乏。
一年又一年,木制风箱已渐行渐远,母亲的呼唤也早已在老屋前销声匿迹。
如今想起来,人的一生何不像拉风箱一样,拉着拉着便老了;拉着拉着时光便溜走了,拉着拉着母亲就只能活在了我的记忆中。
如今我家那个木制风箱还在,我时不时会去弟弟家储藏杂物的房里看看它,看着看着幼时的记忆又鲜活起来……文/王文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