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年初的一个春天,我从北京乘火车奔赴广西南宁,开启了我职业生涯中的第一次南方学校任教的历程。
近40个小时的长途火车奔波,终于到达了南宁。
开学了,我幸运地当上了高中二年级青鸟班的班主任。这个班极具特殊性,学生全部都是来自县城乡村的成绩优良、家庭特困,缺父少母或与舅舅叔叔们生活在一起的孩子。虽然我和孩子们素昧平生,但是短短一年的时光,结下了一生刻骨铭心的深情厚谊。
孩子们怀揣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经常通宵达旦地学习,心理压力自然也很大。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生活上关心着他们,心理上也及时予以正确疏导。
班里每个同学的生日我是记着的,每当有同学过生日,我都要乘车(先坐“摩的”到公路上,再乘公交车)进市区,购买糖果、瓜子、点心等食品,在教室为他们举办生日茶话会。小蒙同学过生日时流着泪说:长这么大,没人为我庆过生日。
那时,有一部电视剧《九香》,其中的主题曲是“懂你”,我学会后,教孩子们唱,这首歌成了我们的班歌。
班里的小覃同学,患了肝病,需回家休养,我和另一位老师乘车送他回家。他家在河池地区的大山里,那里的山和内蒙古的山不一样,特别陡峭。一路上,我不敢向窗外看。穿过这些山路,离他家十几里地的盘山路又变成了“搓板式”土路,大山里的村民们出门的交通工具是农用四轮车。小覃同学无奈地说:老师,你一定坐不了这种车的,我们这里的人,有的一辈子都没出过这座大山。这里的房子只能建在山坡上,农户养鸡者居多。最丰富的资源也就是这山上的石头和随处可见的竹林了。小覃同学自幼没了父亲,母亲改嫁,他和弟弟一直和舅舅生活在一起,过得不富裕。舅舅一家人非常热情的做了一锅广西特色的“白切鸡”招待我们。小覃同学的母亲手牵着一小儿,怀里抱着一小小儿,也过来看望我们,此时的我,心里很疼。把小覃同学安全送回家,我们要返回南宁了。我拥抱着小覃同学,眼泪流了下来,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面(学校有难处,休学后不可以再返回学校,而他是不知情的)。后来,小覃同学在县城中学就读,我一直惦记着他,没断了书信和电话往来鼓励他好好学习,这孩子很努力,如愿考上了大学。如今有了自己的事业,也有了幸福的家庭。
一年的时间过得飞快,当我就要踏上回内蒙古呼和浩特的旅途时,我和孩子们都难过到了极点,那一夜我住在了女生宿舍,说不完的话,安顿不完的事情,我把大部分衣服和生活用品、学习用品都送给孩子们。夜很深了,发现还有同学在给我写信,她的双眼已哭肿成桃子一般。我一把搂住了她……这一夜,我和孩子们都没怎么睡觉。
次日清晨要走了,怀里揣着每个孩子的书信,我和孩子们都已哭成了泪人。火车飞驰着,望着窗外,葱绿色渐渐地变成黄绿色又渐渐地变成了黄色和皑皑白雪,我的眼泪断了线……
回到呼和浩特,几年里都走不出心痛的境状。刚回到呼和浩特的几年里,因为想念南宁的孩子们,频繁的翻看孩子们的信件,眼泪流的止也止不住。长着一张娃娃脸、梳着齐耳短发的小马同学说:我或许是个健忘的人,但我不会忘掉您最爱捏我的脸蛋,以及您脸上慈祥的神情;黎黎同学说:您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我们都会牢牢铭记的;小刘同学说:那首“懂你”会成为我的生命之歌,在我的心里,您一直都是我的母亲
……
光阴似箭,时光荏苒,十几年后的今天,孩子们都有了好的事业,拥有了幸福美满的家庭。
人们常说时间是冲淡记忆最好的良药,在我看来刻骨铭心的记忆丝毫不会冲淡的。如今,我时常还要翻看那年以及后来的信件,虽然现在的信息时代,QQ、微博、微信,秒秒钟可视频见到对方,也能听到对方的声音,但是我那些珍藏着的信件仍是最珍贵的。文/温澍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