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多岁的人,穿得很干净,是个很精神的人。叫什么名字,似乎压根儿就不知道。
沙圪堵旧街两侧,柳树抱干,经年便蔽日。小雨不湿行人。浓荫下覆有鸟声,很多人家是在鸣柳青叶中生活的。老来红唱过什么戏,我从没听过。我见他时,他是缝纫社的一个烫衣工,两把大烙铁,轮番烫熨。他的手指细长,担起衣服的动作很雅致,随了烫衣,身子来回在台案上移动,浑身上下有一种韵致。以后才知道,这是童子功,走云步、甩水袖练就的,一招一式和生活已分不清戏里戏外了。有一回,是个早晨,见他在小树林里绕了小树做一些动作,身手极好。以后看《三岔口》,才知道他是在走台,也知道了什么是表演上的程式化。
关于老来红的故事听了很多,知他学艺时已不年轻,未及登台,传统的舞台便在新中国的文化建设中被取缔了。
第一次看他演戏,是恢复传统舞台演出后,在沙圪堵大礼堂看二人台小戏《探病》,他扮演刘二妈,惟妙惟肖的形象,和形销毕现的走台,以及声情并茂的女声,博得了满堂彩。以后有很多次看名演员演的《探病》,均不及老来红的程式化表演,风格也不及他的形象生动、逼真。武利平先生扮演的老太太形象家喻户晓,一时名动大江南北。老来红与武利平先生比起来,毫不逊色。老来红的表演更见炉火纯青,空前绝后。以后又看刘克明饰演的刘干妈的《探病》,更是一绝,别开生面,甚至超越了程式化,可以称为之为刘派艺术了。他们都是准格尔戏剧舞台上的天才演员,风华绝代!可惜生不逢时,而被埋没在那个时代。形动天下,于他们来说,只是缺少了一个机缘。
昨天下乡,忽然见到了鸡冠花。百花开罢,一支红俏,于萧杀中开得孤独、傲岸。
老乡说:这花叫老来红。
文/王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