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七八岁时，大哥带着我上临潼县城玩，春夏秋三季都是乘坐渭河南岸张庄村村民组织的大木船过河。那船一次能坐二三十人，有的推着自行车，有的带着行李，先是顺着河滩上由前面人踩出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一直走到船只靠岸的地方，踏着一条二尺宽、连接河岸与船只的木板，来到船上。随便找个地方，或坐或站，等岸上的人上完后，撑船的五六个人，每人手持一把船篙，分布于船上不同地方，在领头人一声令下后，喊着“一二、一二”的号子，稳稳地驶离河岸，他们几个人的配合相当默契。

　　刚开始，我还觉得好奇好玩，站在船边看河里流动的水流和漩涡，看着看着，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差点跌倒，撑船人便叮咛大家往里边站。卖票的人来回走动。船票是用那种红红绿绿的纸张印制的，一张票二分钱，后来涨到了五分。

　　进入冬季，河水骤减，河面变窄，当地人就用钢丝绳把村上的所有船只，并排串在一起，南北“一”字排列。隔段打桩，加以固定，上面再铺上那种一尺来宽的竹子架板，搭成一座简易桥。这时节，农村人也没多少农活可干，河北岸上县城的人也就多了起来，河南岸的人也常常赶北田街道的集市。人行走在便桥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动作幅度要是过大，还能感觉到桥身在慢慢摇晃。有了这座便桥，比坐船方便了很多。

　　最怕的就是每年八九月份的汛期来临。这段时间，要是遇上渭河暴涨，不得不停止摆渡。万一家里有要紧事，必须得绕道高陵耿镇渭河大桥去。

　　上世纪80年代初，我考到了县城一所中学。放国庆节假那天回家，由于之前下了一个多礼拜的阴雨，渭河已经涨水。那天，我和同学来到渡口，向北望去，河面至少有200米宽，浩渺的渭河，浩浩汤汤，河水裹挟着泥沙滚滚东去。还好，船没有停止摆渡。我们刚好赶上一拨人要过河。河水刚塌下去不久，船行到了河中间，水势很大，尽管撑船人很卖力，但船还是被河水冲得不停地摇晃并改变方向。最后，形成了一个自西南到东北方向的运行轨迹。

　　最后，由于实在无法继续前行到靠近北岸的无水区域，船工觉得安全了，便让大家脱掉鞋，挽起裤管，前面由一个有经验的船工引路，把大家带到了安全地带，并叮嘱必须按照他所指的方向蹚水走到对岸。然后，他再把从北岸过来要坐船的人，带到船上去。就这样，在渭河涨水期间，只要有可能，他们就一直不停地摆渡，为两岸往来的人们提供方便。

　　大约半年后，他们给木船安装了柴油机，作为驱动装置，掌舵人只要把握好方向即可。这样一来，撑船人的活路轻快了不少。就这样，坚持了不到两年时间。1985年6月1日，一座举全县之力、通过各方渠道筹资700多万元的新丰渭河大桥终于建成通车了，极大地方便了两岸人们的往来。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走过渭河张庄渡口。听说，之后的摆渡由个人承包了，从这里过河的人也很少。他们只是为了方便本村人过河去种地而摆渡。

　　2012年年底，秦王一号渭河大桥建成通车，再加上国家对渭河的大力整治，这个曾为两岸人们往来提供过很多便利的重要渡口，就再也无人问津了。渭河上的摆渡人，已成为一个历史符号，永远镶嵌在临潼人的记忆里。

　　文/马小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