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来,河口是完全的黄河水乡生活。汉唐之间,临河而居,傍河而生,倚河而市,簌簌古道边风,有戎马剑槊之声。改元以降,缘河依水,家家凭波,户户听涛。清朝三百年的蔓天葑草岁月,古镇的水居意趣浑然天成。
民国时期的居民,多在河沿上打下木桩,系一条小船,上河下河,水上求存延伸到了生活的每一个细节。这些被民国的几个画家鲜活地保留在写生本上。枕河人家,訇訇水声和欸欸桨声中,岸市帮民,烟火三千,小镇有府衙之盛。河埠商集,水堤旱栅,不乏歌舞之乐。市河岸栏之台,常有戏班出入,你才唱罢,他方登场。枕河之氍毹,落英迤逦,是产生好梦的地方……
民国九年七月一个雨水迷离的掌灯时分,一条七栈船拢岸了,船上下来一行人,冒雨登台,对着空空的街道,演了一出《金水桥》,演完之后又登船宿夜,悄无声无息,第二天早晨,船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后来的传说中,这是一个水上漂来的鬼魂剧团,岁月弥深的演绎中,它已经染上了魔幻神异的色彩。
且看一副对联:
锣鼓一场不过人间春梦
鸾凤两音亦是天上秋鸿
这是那晚神秘来神秘去的戏班班主马玉山后来拟的一副对联。
那晚,马玉山的万堂春班由包头顺河而来,又在次日顺河而下,回了自己的老家保德,从此歇班息鼓,销声匿迹了。
河口的这场演出,是卸场戏,也叫卸台戏。万堂春班起于包头,坐地八年,做戏三场,最著名的是《借粮登殿》,说的是阎锡山起事的故事。以唱晋剧《渭水河》《金水桥》《双锁山》连本戏而驰名。
河口商铺历来景气于河,逢了社火之日,遍抛“彩头”,成了形形色色戏班的“茶水”父母。“彩头”也叫“银锥子”,就是用红纸封了银圆,抛
往戏台上的赏钱,有“三个银锥子,一年不恓惶”之说。“茶水”就是演出后的戏酬。
七月十五放河灯,万堂春错过了。就在那晚,用这种方式感谢河口镇大大小小的商铺店户给予的恩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