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占魁抢掠河口后,兴师动众抬走一尊石雕,做了他的压寨石。这尊石雕,就是清宁当的石貔貅。
清宁当不及刘字号缸房收益的千分之一,却是刘字号的招牌。刘氏经营清宁当,乐施善助,口碑很好。
有一个故事,说是几个土匪剪径,劫了一车银两,赃都分了。有一个土匪多嘴,问这是掏了哪家字号的发财树。伙计说是清宁当刘家的。几个土匪面面相觑,乖乖把到口的骨头又都吐出来,交给伙计,说你走吧,一路唱着曲儿走吧,再没人绊拦你。伙计问为何如此。土匪说:“我们受可怜时,都是刘家接济的。一双破鞋,可以换一碗肉吃!”
有一年大黑河涨水,祝乐沁村危在旦夕。清宁当出面,发动全村人抗洪,义兴成商号每人给发一把锹,祝乐沁村才幸免于难。事后,清宁当给义兴成结锹钱,义兴成只象征性地收了一把锹的钱。清宁当就用余下的钱,请人雕了一尊石貔貅,立在头道街的当铺门口。
复兴玉的金家问清宁当的刘氏,这是何意?
金家祖上叫金老虎,貔貅又名貔大虎。金家担心这里有文章,旧时做生意,忌讳犯祖字。金家这一问,刘家自然得给个说法。
刘家热情款待了金家的人,给了金家一个解释。刘家说:“当铺不是吉祥店,凡到当铺当东西的,必是走投无路之举。貔貅是转危为瑞之兽,放在这里,图个吉祥之兆,愿一切祸皆成福。”
金家也就释然了。
金家也是大买卖,河口首屈一指的肉铺,归化城、大同、张家口、忻州都有分号,日进斗金。
有一天,清宁当来了一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妇人,气还没有平下,便要当一只花瓶。伙计接过花瓶看了,黑胎与青釉相映成趣,却无印迹款识。
伙计给了一个价,妇人有些犹疑,还是接受了。正巧刘掌柜的经过柜台,擎在手上旋了一圈,又掂了掂,对伙计说:“再加一百!”
惊的伙计张口结舌。
妇人看他一眼,接下了,说:“三月后来赎。”谢过便走了。
过了三年,妇人也没来赎。清宁当清“白牛”,请行家评估,这头“牛”值一千元。当场有人就买走了。“白牛”就是死货,按约定过了当期没来赎,就可以由当铺作价卖掉。
一天黄昏,铺里进来一个妇人,发髻高挽,用手轻轻扣了一下柜台,兰花指上的戒指烁过一缕蓝光,柔柔地晃了一下伙计的眼。伙计抬头,一张女人含蓄的笑脸,正对了他,一派雍容富贵之气。伙计似曾相识,一时又想不起,女人递上了当票,伙计即刻就奔向了后厢,唤来了掌柜。
掌柜的一撩前襟,算是走过礼了。也没有太多的言语,就把花瓶又买回来了,还给了女人。
女人放下一千元。
掌柜的只收了一百四十元,这是当时的当价。
女人微微启齿一笑:“既然它值这么多,那它就该用这么多赎回。”说完,抱着瓶离店,一出门就有丫环迎上,唤了一声“少奶奶”,接过了花瓶。女人回眸一笑,秋瞳如月,双鬓入黛,婉约而去。
清宁当的伙计,望着远去的马车,又是一副张口结舌的表情。
刘氏当家的掌柜,意味深长的一笑,转身踱了步,捋一捋头发,气定神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