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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春

  文/闫桂兰

  春分时节,北方的大地呈现淡淡的绿色,各种树也显出浅浅的绿,然而这淡浅的绿色笼罩了世界,这是春天独有的景色。站在高高的山坡上,回头看自己踏在松软土地上的脚印,就像与大地亲切的吻痕,深切感受到春的温暖,心里有说不出的愉悦。

  在这个春天里,我意外地收到了一个山西长治来的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激动,他是我初中同学姬玉红。毕竟我们50多年没有见面,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姬玉红?我迅速地搜寻着记忆,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个十五六岁长得标志俊气的小男孩,让我很激动。他告诉我,人老了总是想起小时候的人和事,由于父母的缘故,他的童年和青年时代在很多地方住过,后来到山西长治定居。50年过去了,在他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在独贵住的那段时间,忘不了那里的人和事。

  在人生的过往中,总有些心心念念在春天里发芽。他说,让他常常想起,王梅英,李玉清和我,还有李和平。这几十年来他记忆最深的是我,他记得我爱看书,佩服我学习好。他说几十年来总是想见见这些同学和看看那个让他记忆深刻的学校和老师。前几年他专程去了一趟独贵,却让他很失望。独贵的变化太大了,没有原来一点模样了。我住的村子不见了,好玩又美的补拉滩不见了,原来的学校虽然还有几排房子,却找不到上学时的教室。没有见到要见的同学,甚至连一个熟人都没见着,好不容易才找到我们的班主任杨亚照。去看望老师后,他带着无限的失落回到了山西。他的弟弟不知怎么打问到我的电话号码,他试着看能打通不,就打了这个电话。这个电话让我满心感动,感动这么多年来在远方还有一位记着我的同学小弟。

  春款款而来,轻轻柔柔拥着喜悦并不为谁刻意停留,拂过大地的每个角落,让万物绽放生命的幽香。遥远的思念,总有抹不去的记忆,时光风雨也淡化不了铭刻的印痕。

  那是在春天的一个下午,我和母亲到补拉滩捡牛粪。那些寸草,不畏冬天的寒冷等待着春天的到来。春天一到,他们就使劲钻出黑暗的泥土,在阳光下发芽微笑。整个补拉滩和往年一样开始泛绿,呈现一抹一抹的绿。补拉滩是我们儿童时最喜爱的地方,只要来到这个地方总是玩不够。我踩着骆驼圪膝盖,来到清澈见底的小溪边,凝神看小溪底的小石子和溪边一株一株的嫩草芽。母亲把捡来的粪都装在麻袋里,用绳捆好,喊我回家。听到母亲喊,才恋恋不舍离开小溪,背起麻袋向回家的路走去。补拉滩离村子有10多里路,一路只有我和母亲走着,夕阳映照在路两边如雾的绿色中。

  我们回到院里,刚把粪麻袋放下,姬玉红就笑嘻嘻地来到我跟前递给我一本厚厚的破旧的刊物类书。他说为了送书给我在家门口等我一个下午,这本书是他偷偷拿来给我看的,让我不要给别人看。

  遇见其实很偶然,不知在何时就会遇见,就会留下永远的牵念。别离常常很简单,轻轻一个转身连一声“再见”也没说,或许就在天涯。我还没来得及还书,姬玉红就随父母走了。我不知他从哪里来,他和我从初一读书到初二还不到两年,他就离开了独贵,不知又搬哪里去了。自那以后我们再没见面,也没有他一丁点消息。那本书不到两年在我读高中时拿出来让同学们看也丢失了,可他给我书时那个情景刻于我的记忆里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想起还是那么清晰,然而对于姬玉红的记忆也停留在那时,脑海里出现的是十四五岁常是笑嘻嘻的小男孩儿。

  在我回想的那一刻,时光在悄悄流走,细细寻思,吹拂的风已从冬来到了春,也会从春到夏,从夏到秋,从秋回到冬,继续从冬……

  其实,人到暮年,将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在泥沙俱下的尘世间,在那遥远的年代里,他曾在我的岁月里留下浅浅的一痕,时光匆匆远去,就这样眨眼50年过去了。在有痕的岁月,有太多的故事辗转,有太多的念想堆积。在山水间,坐在石头上,站在山坡上,就像现在的我,听听大自然里的声音,眼前的一景一心,那些深藏的卑微尘心就会油然冒出,让你措手不及。所有这些是给老去的年华添上斑斓的色彩,给薄凉的人生添上温暖的阳光,给疲惫的灵魂一丝清新。每每春来,走进春天去读春,或许是一种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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