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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枯草

  文/程广海

  西洼真是一块肥美之地,我小时候割猪草,那里是经常去的地方。立夏以后,狗尾巴草、牛筋草、鹅肠草、打碗花、茅草、香附子等铺天盖地般长满了地边和沟沿,密密麻麻,碧绿一片。从西洼地中间穿过的幸福河两岸的河堤上下,更是水丰草美,生长着我们喜欢的桑葚树、楮树以及覆盆子、姑娘果、马泡、黑天天等许多的野果。西洼这块地,不仅给予我们大自然的馈赠,还给我们童年时光带来无尽的欢乐。

  星期天下午,我割猪草回来,感觉头昏脑胀,躺下后一觉睡到天明。周一上午,刚上第二节课,我忽然晕倒在教室里。老师派人通知母亲的同时,急忙把我送到学校附近的村卫生室。等母亲赶来时,我慢慢醒了。

  母亲显然是吓坏了,惊恐地看着我,然后不断地问身边的肖大夫:“大夫,孩子怎么了?”“大夫,孩子没大事吧?”大夫翻看着我的眼皮,又把候脉的手轻轻挪开,说:“这孩子是得了肝炎,这病可不好治,还容易传染。”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肝炎是一种很不好治愈的病,母亲听说后,心慌得不得了,家里没钱,怎么看好这个病啊!母亲泪汪汪地央求着肖大夫:这孩子从小就是个病秧子,现在又得了这病,您可得想方设法救救他啊。大夫说:“有一个偏方,应该特别有效,但是卫生室里没有这种草药了,看看在西洼地里能不能找到这种药。”

  肖大夫的女儿巧云初中毕业后,在卫生室跟着父亲帮忙,她也认识这种草药,第二天上午放学后,肖大夫就让我跟着她到西洼地里去寻找。一路上,我想着在西洼地见到过的那些花草挨个问着:“姐姐,是覆盆子吗?”她笑着摇摇头。“那是香附子?”“不对”我一连说了好几个见过的野花果,都没有猜对。她说,我们要去寻的那个夏枯草,这里也不多见,是被称为“清肝、护肝的圣药”。它紫色的花瓣很鲜艳,很好看。它开完花的果穗,在夏天就会枯萎,所以叫夏枯草。

  到了西洼地,巧云领着我直接去了幸福河边,下到河堤里,说:“我们要找的夏枯草,它习惯生长在潮湿的河沟边,我们在这里找找看吧。”

  我们沿着河堤内侧寻了二三里路了,还是没有发现夏枯草的影子,就在要放弃寻找的时候,巧云指着河堤拐弯的一片茂盛的水草地说:“看,它在那儿!”

  我们连忙跑过去,有十几株草长在河水边沿上。我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草,它和芝麻棵一般高矮,细高的径上半部周围对称着,开着很好看的紫色花朵,有的已经结出长长的穗,看上去好像枯萎死了。巧云姐说:“就是它!那些枯萎的穗采下来给你熬药,是最有特效的了!”

  巧云姐弯腰在河边伸手摘着夏枯草,脚下一打滑,忽地,人整个滑进河里!在河里手脚并用地扑通着,使劲地朝我喊着:“快去喊人啊!”

  我拼命地跑上河堤,大声呼喊着,等在附近下地干活地的人赶到时,已经看不见巧云姐的身影,平静的河面上,没有一丝涟漪。

  为给我治病,肖大夫无故把女儿的命也搭进去了,父母亲总觉得亏欠先生家许多,逢年过节,父母就会拿着东西去看望肖先生,但这一辈子也弥补不了他们愧疚的内心。

  人世间的事,有些轻飘的如风般一闪而过;珍藏在内心的,任时间流沙的洗涤,越来越清晰明亮。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岁月的磨砺,巧云姐不幸去世这件事,压在我心里越来越重了,总觉得有一种无法释怀的情感,散不去,化不开。我几乎在每年四月初,夏枯草开花的季节,跑到幸福河岸边,去看那一株株盛开着紫色的花。那花朵在风中摇曳着,我心痛不语,就这样默默看着。那些花朵,就是巧云姐最美的面容和笑脸,只是,不再那么生动真实。我心里默念着:姐姐!姐姐!任那泪水在无人的河边流淌,尽情释放对巧云姐的愧疚之情!感念之恩!

  夏枯草,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么灿烂,那一串串紫色的花朵是巧云姐最绚丽的生命的绽放!在我心里,她永远也不会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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