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23日


年前卖菜

《北方新报》(2017年1月23日) 16版

  1998年,快过年的时候,一天,厂里一个叫老歪的临时工突然找上门来。他从包头贩了一批蔬菜,想赶在大年前赚些钱。他想叫我帮他卖一下,只需看看摊子收收款就行。每天给20块的工钱,估计5天能卖完。我从来没卖过菜。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从旧城的家直奔石羊桥货栈,老歪在这里租了间库房存放蔬菜。库房有10余平方米的样子,生了个火炉子。老歪大概一夜值守在库房里没有休息好。他满脸倦容,打着呵欠对我说:“我相信你,一定要帮哥把卖菜款看好。”我连声答应着。在厂里,我和老歪打过几次交道,觉得他这个人实在能吃苦,对他也就颇有好感。更何况厂里停产、职工下岗,发不出工资。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我也需要钱,“打闹”一个是一个。

  也许是头一次贩菜缺乏经验,也或许是被货主灌了一肚子“迷魂汤”,老歪贩来的芹菜是空心的还带着根子,韭菜则是扁片的。再看别人卖的芹菜吧,都是实秆的并且去掉了根子,韭菜也很圆润。

  我和老歪找来的另一个哥儿们瞅着这些菜,不由替老歪捏着一把汗。但碍于情面,不好意思当面说。大概听见我们在背后念叨了,老歪嘴一撅,不服气地说,他是和货主一同去蔬菜大棚里看的菜。看好以后,才现收的。至于芹菜带着根子,是为了能够多放几天。不过,他没有说这些菜是多少钱贩来的。

  由于这批菜的质量不好,尽管老歪四处联系买主,但很少有人来买。这些菜堆在库房里,捂在棉被中。芹菜叶子开始发黄,韭菜也开始腐烂了。这下子,老歪急得眼珠子都红了,牙床子也肿了,一个劲儿喊牙疼。我和那哥儿们也替他着急。于是,建议道,赶快降价处理吧。否则再放上一两天,怕是白送人都没人要。看起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老歪咬牙跺脚地苦笑着说:“那就这样吧!”

  说干就干。第二天上午,那哥儿们唤来一个朋友。我们借了辆三轮车,把芹菜从库房搬到车上。三个人连蹬带推,把小山般的一车芹菜拉到了东瓦窑货栈叫卖。天气很冷,到了货栈,我却浑身冒汗。那哥儿们从前卖过菜,他扯开嗓门喊:“处理啦,便宜啦,一块钱3斤!”受此人感染,我也大声叫卖起来。一下子,吸引来了众多买主。要知道,当时一斤好芹菜卖一块多钱一斤。人们你一捆我一梱地抢购开了。不一会儿,一车菜下去了一多半。我们都别提有多高兴了。

  到了下午,剩下的菜怎么也卖不动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芹菜冻得硬邦邦的。怎么办?那哥儿们说:“就按一块钱一捆卖。”我们又大声叫卖着。很快地,剩下的这少半车芹菜被抢购一空。接着,我们蹬着三轮车飞快地回到石羊桥货栈,向老歪汇报。老歪没说什么,只是连声叹气:“这回赔了,赔了!”不过,他也清楚,如果不甩卖,一旦烂在手里,一分钱也得不到。

  不知老歪这次贩菜赔了还是赚了,我们几个帮手心里却有些忐忑,不知工钱能不能拿到手。想不到,老歪还真够意思。我帮老歪卖菜到第五天的那天晚上,在石羊桥货栈对面的一家兰州拉面馆,他请我们吃了顿拉面,最后把工钱给了我。虽然比事先约定的少些,但我没吭声。老歪也不容易。拿着这些钱,我心里琢磨,快到年关了,也该赶快置些年货了。同时想,这贩菜生意风险太大,非我辈所能承受的。文/谢荣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