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蛋鸡

  撂蛋鸡是啥意思？就是自己喂的鸡，却把鸡蛋下到别人家鸡窝、蛋窑窑里，或者其他很难让主人找到的犄角旮旯的意思。引申到人身上，就是比喻老爱丢东西。也因此，大人们常把爱丢东西的小孩儿称为撂蛋鸡。

  那撂蛋鸡好还是不好呢？这得话分两头说。

  小时候，我家住在呼和浩特市桥靠村八十三号大院。大院分前后院儿，我家的鸡窝盖在前后院儿之间的二门子左边，鸡窝的西墙紧贴着正房的东墙；二门子右边是葡萄池。后院儿一排正房最东头，是一间有门窗却从来不安玻璃也不糊窗户纸的闲房，我们称其为伙房。伙房里除堆放一些不用的农具和平时少用的大扫帚之类，就是存放一些生火用的碎刨花。那些刨花有的装在柳条篓子里，有的装在没用的大笸箩里。玩儿捉迷藏的时候，我就喜欢从窗户洞爬进伙房，藏到杂物间，小伙伴们不下辛苦是很难找到我的。可有一次我爬进去，还没等他们找，自己就兴冲冲跑了出来，因为我在那笸箩里的碎刨花上，看见一堆鸡蛋。

  在吃喝并不丰盈的年代，偶然发现的十几个鸡蛋，不光让我高兴，也让我妈高兴。我问我妈鸡蛋怎么会在伙房里？我妈说肯定是别人家的撂蛋鸡下进去的，属无主之物，就给我们煮着吃了。

  还有一次，是腊月里，舅舅们来帮着刷房子打扫家，我们小孩儿没事，就到院子里玩。玩儿着玩儿着，我忽然看见有个不认识的鸡从鸡窝里出来，我就跑过去了。往里一看，简直是两眼放光，好大一堆鸡蛋啊！因为是冬天，除了刚下的那颗蛋，其他鸡蛋都已经冻裂了，放到锅里煮熟，蛋白挤出蛋壳不说，上边儿全是大大小小的窟窿眼儿，虽然口感很差，我们却吃得津津有味。

  每当那时候，我就非常喜欢撂蛋鸡，感觉周围的撂蛋鸡要是能再多点儿就更好了。

  我家的鸡也是散养着，每天吃饱后依然院里院外到处游逛啄食，天黑了才回窝上架。有几天，我妈忽然发现，本该天天下蛋的几只母鸡，忽然下的蛋不够数了。咋回事，莫非也把蛋撂在外面了？后来我妈就天天定时撒把米，把那些下蛋的母鸡一只只逮住，左胳膊鸡头冲外将其抱着，然后用右手食指到鸡屁股里去摸。摸着没蛋，扔了，摸着有蛋，扣到铺了碎刨花的筐里篓里，有时地方不够，就用案板把鸡堵到屋里炕沿底下的炭仓仓里，等把蛋下了，再一个一个放出去。看着我妈每天逮鸡、圈鸡、放鸡，我就感觉这撂蛋鸡真是给人添麻烦，就不能长点儿记性回自己家下蛋啊！

  几十年后的今天再想起这事，忽然觉得，那时候，我们吃过别人家的鸡撂在我家的鸡蛋，别人家也一定吃过我家的鸡撂去的蛋，似乎谁也不占谁的便宜，扯平了。文/高雁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