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20日


扭秧歌

《北方新报》(2017年2月20日) 16版

  1965年正月初三,刚吃过早饭,我就听见生产队院里打鼓敲锣声。直觉告诉我:人们在扭秧歌。于是,我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到了生产队大院。我定睛一看,排成两行40来人的队伍正在兴高采烈地扭着。一行是男角由手执“霸王鞭”扮演“孔明”的刘大叔打头。他是秧歌队指挥。另一行是女角,“大包头”(即打头者)是王大叔。他们都穿着节日的盛装,婀娜多姿的身段在乐器的伴奏下煞是优美。我正在看着,刘大叔扭到我的跟前对我说:“别看了,进来扭吧!”听他一说,我心活了。转念一想:这些人都是老手,而我却是第一次。如扭不好,我会让人贻笑大方。我正在犹豫,刘大叔看着我用手中的鞭子一比划,示意我进队扭。不知当时我从哪儿来的勇气,蹦蹦跶跶就进了男队。我一看,扭秧歌的人不仅服装漂亮,手中都有个物品,而我却赤手空拳。我正在踌躇,场外叔伯弟弟恒国递给我一把扇子,邻居张四扔给我一块手帕。这回手中有东西了,我可以无忧无虑地跟大家扭了。扭着扭着,我发现有人总是瞅着我笑,我装作没看见,心想:你笑你的吧,谁也不是生来就会,我力求尽快学会。这样一想,胆量又大了,我认真观察别人,努力发现自己的不足。我发现,只要踩上鼓点儿,节奏既明快,动作又优美,而我恰好与此相反,总是踩不上鼓点儿,步子不是大,就是小。心里越急,越改不过来。那尴尬场面就甭提了!直到现在我还纳闷:我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呢?思来想去我才明白,我就是应了那句老话——胆大不嫌砢碜!

  休息时,我回到家,从叔伯哥哥那里借来一套扭秧歌男装及物品(他因年龄关系前几年退出秧歌队)。我穿上服装来到生产队大院,听说要去各家拜年,我决计吃一顿“小灶”,我跟王大叔一说,他同意帮忙。这样,王大叔先示范,我跟着学,然后我自己扭,王大叔指点,约一个小时工夫,王大叔说:“千学不如一看,千看不如一练,这样一练,你就会了,你可以毕业了。”听王大叔这样一说,我高兴得手舞足蹈!

  休息结束,大家又聚齐了,这次是下去给各家拜年。第一家是张殿文家。张殿文老两口早已在门外迎候,我们刚到他家门口,院里就“噼哩啪啦”地响起了鞭炮声。这时,锣鼓声鞭炮声响成一片。由于王大叔答应我可以“毕业”了,我扭得很尽兴。挺胸时,面带微笑;收腹神态自然,端胯场步不乱。因为我心无杂念,越扭越带劲。我此时也有兴致观察周围了:他家院落宽绰,养的动物鸡鸭鹅猪又多,在院里与我们搅和着。扮演“孙悟空”的大张抡起“金箍棒”把它们统统轰出院外,引起众人哄堂大笑。秧歌队在院里打了个“龙摆尾”场子,打完场后,张展文从屋里走出来,拿两条迎春牌香烟,郑队长接过示人后,我们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谢”!之后又随着红旗的指引走向了下一家。

  这家是大队书记梁义家,梁书记不在家,他父母在门口等了多时,迎接我们。还没等我们进院,院里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二踢脚、麻雷子的声响。与前家不同的是:他家院子狭小,40来人的秧歌队,再加上看热闹的,一时把小院挤得水泄不通。反穿皮袄毛朝外的唐三爷挎着“响串”(马头上带的铜铃)一边扭一边抖动“响串”,发出“喤锒喤锒”的响声,拓展着周围的场地。因场地制约,只打一个场:“菱角串”,梁大爷从屋里拿出两条长春牌香烟,郑队长接过示人后,我们同样喊一声:“谢”!就随着红旗指引的方向返回生产队。一看已经12点了,上午就结束了。

  休息两个小时,我们又上装来到生产队院里,扭了一会儿又下去拜年,所到之处都受到热烈欢迎。下午的场面几乎是上午场景的再现,所以就不浪费笔墨了……这是我第一次参加秧歌队扭秧歌,收获颇丰,既增进了身心健康又分得6盒香烟。如去外屯,当地还设宴款待,我抽烟喝酒就是那时学会的。前几年因身体不适,这两个习惯都戒掉了,这是后话。文/张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