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书 （组诗）

□戈三同

春天

棉服，越来越显空荡，像有气无力

塌在身上，走到尽头的冬

替我揭下，扔远的，是一阵小南风

久与寒流抗衡的膀子，突然闪个空

久违的鸽哨，在天空又划出弧线

孩子的歌声，撞出围墙

通往远方的路，尽管还稍显坚硬

但我种下的脚印，每一个，都有发芽的可能

迁徙的鸟

微寒中，一只鸟

略显疲惫的样子，在飞

擦身又远去的

依次是房舍、灯光、一缕炊烟……

它似乎萌动过

去碰碰运气，取暖的念头

但房子，是安放不下翅膀的

一棵树，也是

树叶般的身子，一闪就不见了

它的心，是今夜盛不下的辽阔

一棵树

那么空阔的草原

只有一棵树

一棵树一直把巨大的空濛

举过头顶

如果没有它的托举

天空会不会低下来

低到

鸟儿无法凌空

一棵树

仿佛用孤独的一生

提防着这种可能

街头修鞋匠

市井喧哗，充耳不闻

阳光镀亮的神情，如佛

把一只，开裂的牛皮鞋

躬身，凑近老花镜

一锥子下去，骨节粗大的手

猛地抖动一下

憋足的气，顺着漏风的牙

刮出尺把长的风暴

仿佛那枚犯事的石子，是他从针眼里

一把摁住，又揪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