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24日

我的家园我的梦
河山之间

《内蒙古日报》(2017年3月24日) 09版

亮丽风景线·

□杨挺

春节过了。元宵节走了。数九寒天去了。惊蛰、春分到了。南下的阳光一寸寸地向北回归;北上的暖风一缕缕地带来雨水。

千里冰封的黄河再一次开始流凌,河水再一次挣脱束缚后放肆地歌唱。沉默的阴山,积雪已经消融,土石的颜色开始转暖,隐约青色从褐色的山梁上渗出,把整条山脉都带回到青铜时代。

我知道,此刻我站在一个新世界的节点之上。山间的风,盘旋着从石门河谷吹来;解冻的河水,带着野性从我脚下流走;“河山之间”——一个让我心生敬畏的词语跳出我的脑海,一个巨大的空间膨胀在我的身边;一股惊涛拍岸的时光在我的身边卷起千堆雪。

古人说“心为物役”,古人还说“境由心生”。我默默地看着我要勾勒的这座城市的地图,那片山水之间的彩色图形,幻化出一幅蒙古盛装的女性头像。接着——景深退远,呦呦鹿鸣,而后出现一派勾魂摄魄的神奇幻境……

这就是包头。一座黄河之北的城市。一座我生活了多年的城市,一座让我梦回的城市,一座让我欢喜让我忧的城市,一座沉甸甸地伫立在河山之间的城市。

面对这样一个宏大的主体,我觉得我无法言说。我没有史学家引经据典的考据,我没有地理学家万水千山的抚摸,我没有民俗学家一玩一物的把握,我没有文化学家以启山民的辨析。前几年,余秋雨先生说,包头的赵长城像一个个巨大的脚印,在凄风苦雨中丈量着这片土地的“文化的体量”。

一语中的,时光重来。在包头城东阿善沟的大量文化遗存中,有一件完好的双孔陶埙,古朴的泥土依旧可以吹响,上古的音韵洞穿了五千年的风烟;战国时代,赵武灵王在固阳的山岭上肇始筑起了千里长城,石破天惊,为万里长城划下第一段山石蜿蜒;秦王扫六合,蒙恬率大军北击匈奴,色尔腾山上又多了一道长城,箭楼俯仰,砖石蜿蜒,成为了华夏民族最早的家国情怀碑墙……

后来的汉武帝,收复了匈奴占去的失地,将统辖势力扩展到了阴山之北,改秦九原郡为五原郡。昭君出塞,一曲“出塞曲”传唱了千年,现在的黄河岸边还错落着被称作“昭君墓”的土塬,迷幻着一个弱女子的羞花容颜。北魏在阴山设置六镇,最强大的怀朔镇,就在固阳县城东北。唐大将李靖率兵于铁山击溃突厥可汗。铁山即今天的白云鄂博矿山。辽、金时期,汪古部就驻扎在达茂草原,敖伦苏木古城是这一时期的重要历史遗址。

到了明代,包头最重要的人物是阿拉坦汗和三娘子。数十年间,他们维护了祖国北疆的统一与安定。康熙雍正年间,移民如潮,至清初形成村落,谓包头村,属萨拉齐管。

时光荏苒,雨打风吹。该去的去,该长的长。在我一次次想要描绘河山之间的时候,发现语言是如此的艰涩和苍白。

河山之间——河流在此舒展起来,山脉在此延展起来,草原在此平展起来,城市在此拓展起来,歌声在此招展起来,心情在此开展起来,生生不息,千秋永续。其中味道只有融入其中才能体会,可能需要一生一世,也许更多。时空迢迢,目力所限。所以我只能以梦为马,纵横在河山之间。“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一首《敕勒歌》让千年的诗人们没有了颜色,让敕勒川景色天下流传。风云流转的岁月,奠定包头这块土地的粗犷基因。在中国的历史上,恐怕很少有像包头这样的城市之路。在时代力量和政治需要的推动下,基因突变地造就了一城多样的城市,工农牧商、东西南北,就像一片神奇的土地绽放出让人惊诧的花海绚烂。

别来江海事,语罢暮天钟。该去的去,该长的长。在我一次次想要描绘河山之间的时候,发现语言是如此的艰涩和苍白。

于是,在勾勒出河山之间轮廓之后,我觉得对于山水,其实是可以写成另外一种形态的,换句话说,就是杯中山水或是心中山水。人的内心是极其伟大的,有形的河山都可以在一思一想、一颦一笑之间变成故事、画卷、歌声、诗句,以及无声胜有声的缄默。在这个时候,我再一次明白——表达只属于表达者,和喧哗与骚动无关。河山之间,生生不息,心中山水千秋永续。其中味道只有融入其中才能体会,可能需要一生一世,也许更多。

河山之间,家园故城,草原晨曲响彻八方,双翼的神马蹄声天外。这就是包头,一座沉甸甸地伫立在河山之间的城市,对我来说,一个人的城市就是全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