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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岂能如草木?

  □彭忠富

  夏目漱石在日本享有盛名,几乎家喻户晓。鲁迅说:“夏目漱石的著作以想象丰富、文词精美见称。早年所登在俳谐杂志《子规》上的《哥儿》《我是猫》诸篇,轻快洒脱,富于机智,是明治文坛上新江户艺术的主流,当世无与匹者。”

  夏目漱石对东西方文化均有很高造诣,既是英文学者,又精擅俳句、汉诗和书法,对个人心理的描写精确细微,开启了后世私小说的风气之先。他的创作,一直关心社会现实,认真思索人生,努力通过各种各样的典型形象反映生活,特别是知识分子的生活,坚持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

  长篇散文体小说《旅宿》日文名《草枕》,是夏目漱石早期代表作,由丰子恺翻译。《旅宿》以第一人称的口吻叙述了一位画家的旅行见闻。画家厌倦了充满私情杂欲、是是非非的现实生活,背起画具,去山中寻求清新静谧的理想世界。画家一路沉醉于绝美的春光和秀丽的风景,到达落脚的旅宿后,或主动或被动地卷入了当地人的生活,形形色色的人物命运和各种离奇的故事让画家在“非人情”的世界流连忘返。

  作者把故事的主要舞台设在山中即那古井温泉,并把它描绘成脱离尘俗的桃花源般的天地,如绕过好几道险峻的山道才能抵达目的地等。一环扣一环的故事情节中充满了作者关于艺术论、美学观和东西方文学的深刻见解。这既可以说是一本精彩绝伦的小说,也可以说是一本辞藻华丽的游记散文,更可以说是一部充满了真知灼见的艺术论著。

  桃花源中自然也是有人生活的,山崖茶馆的老太太、那美、观海寺的大辙法师、理发馆的师傅、附庸风雅的老爷、毫无主见对战争一无所知的青年等,各有特色。通过与这些人物的交流,作者巧妙地融入了自己对日本传统譬如品茶的观察。譬如在与小姐论茶时谈到:“我听见品茶两字,有些胆怯。世间没有比茶人那样会装模作样的风雅人了。在广大的诗的世界里故意划出一个狭隘的小圈子,非常自尊、非常做作、非常拘束、毫无必要地呷些泡沫而自得其乐的人,便是所谓茶人。”夏目漱石通过小说人物之口,实则表达了对日本茶道繁琐程序的批判。

  本书内容和文字表达都具有超高的艺术水准和抓力,能迅速让读者进入仿佛如宫崎骏和皮克斯动漫中呈现的异彩世界,美好而纯净,给心灵和头脑来一场春光、山野、清风般的涤荡,瞬间忘却现实的纷争喧嚣。小说叙事节奏很慢,大量的笔墨花费在风景描摹、心理描写及文艺理论的阐述上,也没有什么尖锐的矛盾冲突,倒像是作者有意营造的一个世外桃源。这反映出作者对现实的逃避,随着故事真相逐渐浮出水面,读者终究会明白:人生天地间,又岂能真正如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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