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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韵味在画意中盎然

——浅评乌日娜诗作
蒋希武 摄
  ◎丰建国

  画的留白,使人对辽远有着无限的想象;诗的韵致里显现出的画意,则令人感怀万千,浮想联翩。乌日娜的诗就是用凝练的表达方式,用“一种灵感,一种活跃的情绪”(林语堂)展现生活中的点滴过往,以及由此及彼的回望和对故乡、亲人的思念。由此使读者有了想象,有了回味,有了感概和感怀。

  在“笔架山”微信平台,偶尔看到一首题为《松风》的小诗。读罢竟感觉有一股夹带着松脂油香的风拂过。风是清冽的,那松的气息就裹在里面;仿佛置身在一片松林,见那松针上欲坠的露珠,还有一层似丝如绢般的白茫茫的晨雾在升腾。清雅、脱俗的气韵扑面而来,令我沉醉。“山坳里  歇脚的风/将松林经冬的苦/吹香  再摇匀/每一根松针/便被掏洗得油亮……风,再不支倦意/枕着松枝  渐入酣梦/沉沉的呼吸/沿着山脉/起起伏伏  绵绵不绝”这首自然灵动的诗,清冽又清爽,如一幅水墨淋漓的画,让松香变墨香,由“山南漫向山北”。

  见多了“特”讲究平仄律韵的“仿律”诗,总以为单读某一句挺有特色且极雅,可是读完全诗,又不知作者想表达什么或抒情什么。这首清新雅致的《松风》,令我喜欢上乌日娜创作的诗。她将洞见迭出的思考再通过一种感觉转化为诗性的思绪,经艺术的形式表达而出。无论是意象,表达方式,亦或是格调、韵致,都能唤起人们对于日常生活和过往岁月的记忆和审视。这或许就有了一种乡愁。

  “当牧歌的忧伤/随季风散诸四方/秋兀自奔波在路上/趁雁阵还未升空/我已登上阴山之巅北望”,这首《回望原乡》的诗,放弃形式上的修辞与技巧,仅凭“意念”的一泻千里,自然流淌出诗人北望故乡的心情,那里有“云起云落  草绿草黄/牧歌深处可有五畜在流荡”,还有“我可爱的父兄/是否依旧信马由缰。”无论走到哪里,“原乡”总是不可相忘的。乌日娜的原乡有敖包、有经幡、有牧歌、有五畜,所以在北望里,她的心里有许多“哪一个未刻有风的离殇”的物、景、人让她牵肠挂肚。

  故乡是深埋胞衣的地方,是每个人永不可弃的故园。而父母也是每个写作者的“最爱”。作者们总想把心底的感受、父母的印象注入笔端,去表达感恩和对父母的牵念。“七十多岁的母亲/在家里  缓缓的忙碌/从厨房到阳台/再从阳台到客厅”先入为主的下笔,是诗人看着母亲在新居开始一天的行为。这就让人想着去看老人从客厅、厨房、阳台的绕巡是什么。诗人并未按日常起居那样抒写,而是笔端一转“晨光和夕阳/透过玻璃窗/在她身上 交迭映照/曾经丰腴的身形/被无限拉长  再被缩短/此刻是如此地/单薄  瘦小”。短短数语描绘了母亲从“晨光”到“夕阳”的一生,曾经的“丰腴”到如今的“单薄瘦小”,读之令人感叹岁月的无情,人生的短促。“诗歌本无法,亦无规,它只是人类情感的自然流露”。诗人就是循着这种无法无规之道,尽情抒发对母亲的那种惜爱和一种深潜着的疼。“当她累了  需要休憩/便在床上或沙发上/白云般  轻轻落下/我就关紧门窗/生怕风起/她像云一样飘走”。诗人由白发转化到年迈的母亲,转笔轻叙内心的张惶和惧怕。白发是温暖的白云。“在我的天空里/慢慢荡漾”,而岁月的流逝,让“晨光”变“夕阳”,“丰腴”变“单薄”。这首《云彩与核桃》让人读出无限的牵念和眷恋,令人垂泪。母亲如白云,父亲似核桃。“喜欢看着/母亲和父亲笑/像极了一对儿/纹路清晰深刻/通透坚硬的山核桃//将他们揣入怀中/我的掌心之上/便有日月在旋转/我的心里/便生欢喜无限”。在诗人的心里,父母就是手中那温润的核桃。父母在的日月里,旋转出的就是岁月静好、心生欢喜的幸福。

  《坐车记》诗人由傍晚乘坐11路公交开始:“云向南飘,车往北驶/琥珀色的暮光/在车厢内轻晃/寥寥无几的乘客/于温软的角落里/噤声不语”。在这个特定的环境里,诗人在行进的公交上,把目光散射在车窗外随兴而为,任由心绪随着闪现的街景蔓延。她看到枝桠上的桃花,看到疏枝横斜的杏树,看到活泼好动的一对孪生姊妹……循序展开的单一线路的行进中,目光所逮的一切皆充满流动性的闪逝之美。而这一切的垫铺却只是为“转弯,转弯  再转弯/行至山后一处站牌前/车子为我而停/匆忙而下  大步走向医院/父亲在那里  等着我/接他回家”!一气呵成的形象描写显示出城市黄昏的“置景”,但在诗人的心里,这有着诗意的一切,都契合出内心的一种喜悦:接父亲回家!余韵袅袅,令人回味悠长。这种理性的设计和精巧安排,在渐进的过程中慢慢抵达主题。掌控的手法颇具匠心。

  画要讲画理、画情、画趣。有了这些才能让一幅画的情趣打动人心,让人生情。而诗也亦然。乌日娜善于体现自然界不为人注意的一些细节,用她独特的词汇、语法、句式以诗歌的方式表达,其艺术技法、美学范式独具一格。《春的画卷》《丁香季》《塞上初雨》《小满》《初雪素描》《残雪》等描写四季的诗作,灵动、生动具有现代感和现实感。在充满弹性的活力中,仿佛“远古而来的高原风/是野马不羁的魂吗/牵绊着四季的霓裳/在北国的天宇/恣肆  流荡……清冽的晨曦里/是谁  将漫山的桃花浸泡/氤氲的温情/又在等待谁的/酌饮”(《春的画卷》)。“日影西移/残雪  渐隐于/紫罗兰的夜空/山下野径/一株稗草  立于残雪/抱穗而逝/经春历冬的荣枯/写尽芳华/即使  零落风中/即使  碾作尘埃/籽种的精魂/也会蛰伏一隅/静待春归/青秀千山”(《静待春归》)。“薄暮至午夜/谁在时空里编织/绵蜜的情意/一冬的守候/遂换得枕半帘雨声入眠”(《塞上初雨》)。“高原之上  小满的脚步/总是迟迟/只有风  放牧着云朵/自北极而来”(《小满》);“光明  斑驳渐浓/晚归的寒鸦/栖于树的风骨/明灭的眼眸/有飞花的轻梦/自在于天地间/山河日渐丰腴”(《初雪素描》);“天渐暖  积雪/似一头残喘的怪兽/在背阴处/躲了又躲……雪兽再也无法掩饰/疼痛的泪水/不禁涟涟”(《残雪》)……这些诗意里勃发的,是盛大的,是葳蕤丛生的自然“显相”之貌。每种诗意都是一个季节里的最为突显的由物状而形成鲜明的“特色”表达。“每种诗意的留存与流淌也是千变万化,世间一切皆诗,世间一切非诗,人能感受到诗意,未必能写其为诗歌。”而乌日娜对四季的风景用她私人化、日常化的表述,在物状的同时,也带着个人的感怀和联想,于是无论风、雪、雨便有了立体化的画意和画境。“诗可以兴,可以现,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在这些诗作里,既可看到抒情的浓郁,也可感受到画面的冲击,这就是乌日娜诗作的魅力。

  “拣,一个生香的/日子,将灵魂/于极简极美的/维度里,放逐/于是,俗世的纷扰/便被得以救赎”(《在一首诗里》)。这或许就是爱写诗的乌日娜在纷繁的俗世里,披着一袭飘逸的长袍,行走在繁闹的俗世,用一颗极简的心,感知四季的变幻,用纯朴的真情表达对原乡、对亲人的感恩。纵观乌日娜的诗,那一首首诗作透射的都是源于过往人生的感观反刍,在自然的画意中寻找生活之美,心灵之静,也用诗作表现生活之味和感恩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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