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柳树
走在黑龙坝的山野间,遇见了这棵百年老柳树。
老柳树,晨吸露水,晚沐雾霭。
抱着这棵树,向它要坦荡,要慈悲,要一尘不染的内心。
老柳树接纳了我凡俗的身体,抱住它,如同抱住了一个人前世的欢喜,和今生的光明。
走着走着,就和泥土上的亲人走散。像烟像灰,得浮沉的断崖。
成为孤零零的一棵,和土地相依为命。在黑龙坝,以恒久的姿势站立。
把自己装进大地的口袋里,又倒出来。已游离,穿越到愈发遥远的山野世界。
老柳树以吉样赠土地,赠村庄,也赠我。赠一树的阴凉,化解心中的躁气。
一群小白蛇住在老柳树的洞里,彼此依存,互为和谐。在黑龙坝,一位老人讲过白蛇庇护树木的故事。
我们听得懂,老柳树也听得懂。是真实,是传说,已无关紧要。
美好的事物,要从高处跌落下来。
我们要和一棵树彼此尊重,去敬畏一些未知的事物。
千年古榆
一次暗夜的跌落,一次生命的漫长旅行,把风挟持的一粒种子,打磨成一块硬骨头,扎在“三鲁之地”。
九九折枝,不生虫,不招鸟。灵气,灵性,是天地的神秘赐予。
种种传说,像树下长满的根,在一方土地游走。
世间千年,流年运转。风从大地悠悠地刮,刮走世事的慌乱。
安静,如老僧入定,那是天的意图。
与时间对抗的生命,物我相融中,一种风骨,已经融入血脉。
虬枝老迈,岁月沧桑,包裹着一棵老树的灵魂,让传说和生长,同时进行。
站在树下,心里有了祈愿,去和一棵古榆树通灵。
神树
吉日嘎郎吐镇的一棵古榆树,叫做神树。村名以树命名:神树村。
古榆对此并不知晓。关于树的来历,村里的老人不知道,树上的鸟雀也不知道。
村里的人生生死死,村外的风刮刮停停。
南来北往的雁群,留意风声里的秘密。
神,即神奇。与树共生,与神同存。
喊一棵树
站在西拉木伦河岸边,喊一棵树,一棵树就站立起来。
和它有着无法言说的默契,互为前世,互为今生。
有风刮来时,我也是一棵树。落叶,落泪,落光阴,落在时光深深的纹路里。
在尘土和流逝的时间之外,是黑夜和白天的折叠。
暂时藏起内心的繁茂,你若来,我就成荫。
先打开了大地的每一扇窗,让阳光住进来。
还要打开的枝叶间的毛孔,吸收一下清早的雾气,让蝉声和鸟鸣住进来。
四季的时光里,不开花,不结果,不落泪。
一棵弯到尘世里的树,俯看身边那些开得艳丽的野花。
怪柳林
那些怪柳以宁静和超然之态,幽居西拉木伦河岸边。虽不言不语,却胸藏气象万千。
它以神秘的气息来召唤着我们——
怪柳林幽寂的美是有形的,茅草吐出的香是无形的。
那些植物为闯入林中的人,下了“毒”,以草香为诱饵。让走入林中的人,迷幻、眩晕、陶醉。
可以感受到的,不是羊群的唱词,也不是牧羊人的吆喝,而是天空的蓝。
那些蓝,好像不是尘世的蓝,澄净、通透、高远。仿佛是流向天空的水,能洗去尘世的污垢。
云朵生出白蝴蝶的翅膀,在天上变幻、飞动。眩着迷离的光影,带着天使的羽翼。让人暂时想逃离土地沉重的束缚,而飘离物外。
蓝和白,这两种颜色调和得干净和纯粹,干净得令人绝望,纯粹得令人几欲归去。
鸟鸣在此时,也是不被赞美的。它只是林中,悠远绝妙的回响。树林发出的长短颤音,让你贪恋这里,虚构林中木屋,有在此安度时光的妄想。
声音,在这里都是有魔力的。迷人的天籁,在林中响起时,风和鸟虫的音乐,建造了另一种天庭。一颗虚浮的心,找到了托付之所。
草的精灵在林中引路,让人脱离了自己的轨迹。微妙的林中之光把我们托起来,举到草尖、树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