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豆,在有文献记载的中国历史上的首次亮相,是由一个来自北方的民族完成的。
公元前1039年,即周成王五年,为了庆祝东都洛邑的落成,周公姬旦操持了一场名为“成周之会”的诸侯会盟。据《逸周会》记载,在本届诸侯会盟中,一位来自燕山以北的山戎使者向周天子献上了当地的土特产——一种名为戎菽的植物种子。
不错,菽就是大豆。《诗经》有云:“采菽采菽,筐之莒之”“岁聿云莫,采萧获菽”,“采菽”是采集野生大豆,“获菽”是收获田间种植的大豆。
山戎引以为傲的土特产,没有引起中原各路大咖的重视。这可以从《诗经》等文献中得到印证:从出现的频率和排名看,大豆比黍粟稷禾麻的地位要差一些。从此可以推测,在这一时期,大豆虽促进了种植业和饮食的融合,但并未在中原地区推广开来。
但是,谁能想到,数百年后,为周成王奉上戎菽的山戎,带着生命燃料“豆中之王”、携着刀光剑影又回来了。
从公元前771年至664年,山戎不断侵扰郑、齐、鲁、燕等国。公元前664年,齐鲁燕三国对战山戎,山戎战败。至此一战,齐桓公带回了两样战利品——冬葱与戎菽。也正是本次北伐,山戎培育出来的优良品种戎菽,得以“布之天下”。
这时候,大豆的特点就开始显露出来了:大豆对土壤的要求不是十分严格,而且在新开垦的荒地上,或者是长期耕种、地力下降的土地上,还能利用大豆固氮的特点来改善土壤,适用于连年种植。
由此,作为五谷之一的大豆,一跃成为中原地区的主粮,并迅速地从排名靠后直跃至首位:“菽粟不足,末生不禁,民必有饥饿之色”(《管子》)、“圣人治天下,使有菽粟如水火”(《孟子》)。
时间拨到了汉代。随着黄河流域农作区保墒技术的提高,粟的产量进一步被发掘;同时,在董仲舒的建议下,关中地区也开始大面积推广冬小麦种植。粟和麦的的地位上升,大豆的地位退居其后。据记载,到汉武帝时期,大豆在农作物中的种植比例由战国时期的25%—40%,下降到8%左右。
公元前16年到479年,中华大地笼罩在长达400多年的寒冷气候中,各类族群都被卷携在了三国两晋南北朝的大迁徙大融合之中。
此时,“保岁易为,以备凶年”的大豆再次踏上了南下扩张之路。尤其在南朝,气候的转冷也利于南方大豆种植面积的扩张。随着北方各族人民的迁徙,大豆也随之“衣冠南渡”了。在江西九江,隐居的陶渊明便整日诗酒相伴,种豆于南山了。据记载,大豆的本次南扩,足履直至浙东江西。期间,大豆一度被列为第一主食。
唐宋元明时期,大豆在中国各地的发挥一直比较稳定,只不过其地位一直排在粟麦稻之后。
大豆的北还之日,还要等到清代。
清朝初年,由于战乱,东北地方人口损失严重。为了恢复经济发展,清王朝于顺治初年颁布了招垦令,招募关内农民前往东北开垦务农。于是,直隶、山东、河南、山西地区的人们开始大量北迁。在有清一代东北招垦移民进程中,大豆得以在辽河流域普遍种植。移民带来了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使农作物的产量不断提高。东北平原深厚肥沃的黑土地孕育了品质极好的大豆,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东北大豆都超过了关内,位列全国之首。这一局面,一直延续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