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领着小外孙伯言回去看三叔的时候,三叔躺在床上睡着了。我凑床边,唤一声“三叔……”三叔醒了,拉开眼看我一眼,又瞅瞅伯言。我说:这是毛毛(我女儿)的儿子,跟我回来看你了。三叔点点头,就又闭上眼了,眼角有泪水渗出。看三叔那样子,我感觉出已经是不大好了……
我们老李家是大家族。曾祖辈弟兄仨,祖辈弟兄七个,父辈弟兄十六个。到了我们这辈儿,已经是弟兄二十七个啦。三叔在父辈中排行老十。大概是有遗传的因素,我爷爷有哮喘病,我父亲也有,三叔也有,一咳嗽起来,就缓不过气儿。
三叔患的是肺癌。去年秋天来呼和浩特住院后查出的。疫情还没有结束,我得知后,不能前去医院探望,给叔伯兄弟钢钢打电话询问。钢钢嘴严,没有告诉我实情,只说是老毛病,来住几天院看看。
前几天,钢钢告诉我,三叔走了。火速赶回老家,三叔已经入殓,棺木停在了院子里。跪倒在三叔棺木前,纸灰飘忽,老泪潸然,往事历历在目……
小时候,放学了,娘的饭还没做熟,便到隔壁三叔家蹭饭。三叔掰一块窝头递我,三婶给我盛半碗烩菜,我就心安理得的坐下来吃了。那年头,口粮紧缺,可三叔三婶舍得给我这个亲侄子吃!
每每回老家,必去三叔家。三叔便留我在家吃饭,让三婶炒几样菜,再唤来钢钢,让我和钢钢陪着他一起喝酒。那时三叔善饮,半斤不在话下;父子仨喝个好生痛快。
三叔连任过好几年我们第五生产小队的正队长,威信颇高,也算是吆五喝六的人物。在三叔的带领下,有一年,每个工分分红八毛六分钱,创下了全村十五个生产小队的最高。三叔给他的大哥——我父亲,找了一份清闲的活儿:在砖窑上给砖坯捅窟窿眼儿——脱坯工脱下的砖坯哪个不合格了,就用竹竿捅个眼儿,相当于质检员。可生性好面子的父亲,心慈,下不了手,干没多久就辞职了。还责怪三叔非要给他找这么个得罪人的差事。这让三叔难言其究,很是窝火。
三叔在我们家族中很有威望。我二嫂是从甘肃逃婚出来与我二哥结合的。在我侄女出生不满周岁时,二嫂父亲领着二嫂的前夫找上门了。二嫂前夫和他的父亲商定让我家拿出800元,他们带二嫂回去解除婚约。当时的800元,那可不是个小数目。父亲没了主张,鸡飞蛋打了咋办?是三叔做主,从村里抓借了800元,让前夫拿着,领着二嫂回甘肃了。只以为是拍马不回头了,不想,一年之后,二嫂又回来了……
三叔长我14岁,享年83岁。三叔膝下二子二女,五个孙子,四个外孙,一个老外孙,可谓是儿孙满堂。自古人生谁无死?三叔,83岁走了,也算“够寿数”的人了;可有哪家儿孙不希望自己的老人“再活五百年”呢?!
回到家,坐在电脑前,噙着泪水,敲打键盘写下这段文字,算是对三叔的追悼、哀思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