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对穿棉织衣服、用老粗布床单情有独钟,不仅是因为穿用舒服,更是因为能闻到妈妈的味道。
记得小学五年级时,我穿了一条姐姐退下来、屁股上有块大补丁的裤子,班主任表扬我艰苦朴素,不少同学却当面嘲笑我。回家后,我在父母面前大哭一场,表示不愿意去上学了。父母哄了我半天,才硬是把我送回了学校。
小时候,一年四季,我和姐妹的衣服换着穿。我穿姐姐的,两个妹妹穿我的。一床被子4个人盖,衣服和被子上大洞连着小洞、补丁摞着补丁。后来,为了摆脱这种窘境,消除我心中的“痛”,每年进入秋冬季,妈妈就开始在拔掉的棉花秆堆子里面捡棉花,然后拿出去弹好,回来纺线、织布,做成衣服和床品,好让我们能“走在人前头”。妈妈白天“挣工分”,晚上纺线。起初,她在我们睡着后开始纺线,纺到深夜才睡觉,次日天不亮起来继续纺。那时我们常常是在纺线的优美旋律中进入梦乡的。
后来,在我考中专的备考期间,妈妈把纺线的时间调整为与我挑灯夜战同步。她一边纺线,一边照顾我的生活。我在她纺线的韵律中学习,效率更高。因为妈妈高超的技术和娴熟的动作,再加上她双手默契的配合,纺车在她的操作下,发出高低起伏、悦耳动听的声音。妈妈随着纺线的节奏,身体也在有规律地摆动,嘴里还哼唱着歌曲,轻松自如,潇洒欢快,好像一个舞者在翩翩起舞……
妈妈把纺好的线,拿给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织布手”奶奶去织。在同一间房子里,妈妈纺线,奶奶织布。织布机踏板和扳机发出的碰撞声,与纺车轮子和线葫芦转动时摩擦所产生的声音,此起彼伏,再加上妈妈悠扬动听的歌声,听起来仿佛是美妙的协奏曲,破旧的屋子变成了农家的“演奏厅”。一年四季,无论是春秋农忙还是酷暑寒冬,这样的旋律时常在上演,未曾间断。
由于妈妈的辛劳,家里的生活条件有了很大改善。后来,我和姐妹穿的衣服常常会引来同伴羡慕的目光,更不用再混穿衣服了。
近50年来,每当我穿上老粗布做的衣服,心里都暖融融的,总感觉妈妈纺线的旋律在耳边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