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是个种葱的高手,早春土壤解冻以后,他就会把菜地深翻,精细地锄耘,奶奶说他像绣花。土地平整后大水浇灌,爷爷就会摘下挂在房梁上的葱种子,放在簸箕里用手搓,把黑黑、硬硬的种子搓下来,然后簸得干干净净的,均匀地撒在地里,再盖上土。爷爷说土不能太厚,否则细苗钻不出来;也不能太薄,种子裸露着不会发芽。
不几天,地里就钻出绣花针似的绿苗,细细地在风中摇头晃脑。随着气温升高,在阳光的爱抚下,小葱苗撒欢似的长,个头蹿得很快,三寸,半尺,一尺高,不久后,小葱已经有筷子粗细了。俗话说:小葱拌豆腐,一青(清)二白。
薅一把小葱切碎,买一块水豆腐切丁,放上点油盐,把它们拌在一起,豆腐白如凝脂,小葱叶鲜嫩翠绿,葱白亮白如珍珠,光卖相就令人把持不住了。嗅一口,葱的辛辣香气和着豆腐的淡淡豆香令人垂涎欲滴,禁不住大快朵颐起来,不大工夫,盘子见底了,我还意犹未尽。
古人食葱却是将它当做主菜的,主要食其叶和茎。潘岳在《闲居赋》里明确将葱列在众蔬之首,如“菜则葱韭蒜芋,青笋紫姜”。葱的食用方法跟今人不大相同,今天我们用少许做葱花,可以说是调味品。而古人以烹,炒为主。炒食主要以葱白为料,譬如流传至今的“葱爆羊肉”中的葱白。元代耶律楚材在一首诗中写道:“匀和豌豆揉葱白,细剪蒌蒿点韭黄。也与何曾同是饱,区区何必待膏粱。”显然,古人将葱白和韭黄相提并论。
小葱有筷子那么粗的时候,就可以定植了。这时候爷爷又开始忙起来了。他先把小葱刨下来,分拣开晾在大门底下,大的放一起,中间的放一起,小的放一起。然后把另外的一块挖出一条条平行的沟,把晾过几天的葱苗分别均匀地栽到沟里,间距不用太大。埋上土,用脚踩实。每逢这时,爷爷在前面踩,我在后面踩,看着我歪歪扭扭的脚印,爷爷禁不住笑起来,我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地里留下一大一小的串串脚印,菜园上空飘荡着一老一小的阵阵笑声。
踩实后开始浇水,那时候,爷爷都是从小河里挑来水,用大瓢一瓢一瓢地浇到葱垄里。我也不闲着,拿着小瓢一瓢一瓢地洒。太阳的余晖里,爷爷笑眯眯看着我,雪白的胡子染成了金色,仿佛从神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神仙爷爷,我觉得自己也变成了小仙童,还会跟着爷爷腾云驾雾呢!
葱种好了,我和爷爷大手牵小手,快快乐乐地回家了。青葱绿油油的,随风舞动,只等丰收季节,收获一捆一捆的大葱,也收获幸福和喜悦。文/陈会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