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擅长“讲故事”,23年的职业生涯里,从为女性维权到揭露可可西里盗金盗猎现象再到关注边关冷月的热血青年,她的作品总是真实不失温情;她最会“自讨苦吃”,告别家乡独自“北漂”,上高原、下海岛、横穿无人区,只为践行那始终不变的新闻理想。
她,就是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央视社会与法频道《夜线》栏目副制片人周泉泉。2019年6月6日,在广东珠海担杆岛海防一线进行《夜线》特别节目《热血边关》第三季前期采访的周泉泉被一块落石击中,永远停下了前行的脚步……
“匆匆,太匆匆。”周泉泉发在微信朋友圈的那句感慨,成了她46年短暂平凡却多彩无悔的一生最好的注脚。
遽然终止的工作日志
6月4日12时,参加频道例会后开始审片工作;
14时,召开《夜线》栏目例会;
……
23时45分,在办公室完成了全部审片工作后乘坐飞机前往珠海;
6月5日4时,抵达住宿地,就寝;
8时,乘船前往担杆岛,一路沟通节目筹备方案;
17时40分,抵达担杆岛,召开采访筹备会,并工作至当日深夜;
6月6日7时,早饭后勘察岛上各处适合拍摄的地点。
这是周泉泉生前最后48小时的工作日志。6日12时许,周泉泉在前往担杆岛最后一处拍摄预选地——一个防风坑道勘察路上,被落石击中头部,虽经全力抢救,终因伤势过重因公殉职。
在同事兼闺蜜李文娟的印象中,周泉泉永远如上紧了发条一般不知疲倦:“为了应对节目艰苦的拍摄环境,泉泉每天都跑5到10公里锻炼身体;她能骑着共享单车从东三环骑到怀柔。”但是6月7日开始,这个“永远在前进”的周泉泉,微信运动步数永远地停在了“0”上。
距周泉泉殉职的地方不远,是七百多年前文天祥曾悲叹“零丁洋里叹零丁”的大海。但在和周泉泉共事十余年的《夜线》主持人张越看来,把生命留在边关的她一定不觉得孤苦“零丁”。“她倒在最有归属感的军营里,倒在她最爱的节目里。”张越说。
跟着她出差肯定没好地儿
周泉泉父母都是军医,为了响应党支援三线建设的号召,举家从南京迁到青海。1973年,周泉泉在青海出生。1995年,周泉泉从南京大学毕业后进入央视,成为一名媒体人。
从小在军营长大的她,一直向往部队生活。2017年,周泉泉和同事们开始策划制作《热血边关》,选拔来自不同高校的大学生,到边防哨所体验军旅生活。那时,周泉泉已是副制片人,但她仍然坚持像普通编导一样,从前期采访到节目录制都全程参与。
为了让观众体会到边防战士的艰辛,节目组选择的拍摄地往往人迹罕至。“跟着泉泉出差,肯定没好地儿。”《热血边关》制片蔡郁说。
节目第一季拍摄地西藏阿里,一些地方海拔超过5300米,含氧量仅相当于平原地区的20%至30%。用西藏出入境边防检查总站阿里边境管理支队民警吴俊的话说,在这里正常呼吸都像负重四五十斤完成百米冲刺的感觉。高原反应让很多同事无法正常工作,周泉泉却隐瞒自己的不适,冲在最前面,“摄像倒了我就是摄像,编导扛不住了我就是编导。只要能把节目做好,我们什么困难都能克服。”周泉泉这样鼓励同事们。
对于年轻编导付伊铭来说,高原反应还不是最可怕的。节目组转战西藏墨脱时,正好遇上山体塌方,道路一边是悬崖峭壁,一边是湍急的雅鲁藏布江,最窄的地方不过二十多厘米。周泉泉总在队伍最后默默守护,确保无人掉队。
付伊铭至今都不敢相信周泉泉殉职的事实。“那么多意外和困难我们都挺过来了,周老师怎么会突然走了呢?”
好姐姐与“坏”妈妈
在社会与法频道总监助理庞克眼中,周泉泉人如其名,“待人像泉水一样干净真诚”。
据同事回忆,周泉泉第一次去阿里采访时,战士们觉得她是“首都来的领导,来边关不过是体验生活”,对她有些疏离,没想到几天后,她就成了边防战士和体验大学生的“泉泉姐”。节目里的几乎每个项目,周泉泉都亲身试验确保安全。有个倒滑的项目要求体验者顺着一根绳子头朝下从四层楼高的地方滑下去,连组里男同事都不敢尝试,周泉泉却自告奋勇。跟着边防战士巡逻,她和大家一起吃河水煮的夹生面条、住几根棍子一张塑料布支起的帐篷。
周泉泉在西藏采访时,曾与一个叫晋美的藏族小伙儿有过一面之缘。时隔许久,晋美突然给周泉泉打电话,请她帮忙让自己的姐姐来北京治病。周泉泉二话没说,就把晋美姐弟安排在自己家里,还跑前跑后帮他们联系医院。
同事和朋友眼中的好姐姐,在儿子天天看来却是“坏”妈妈。“泉泉工作忙,没办法常陪孩子。在天天心目中,连我这个姨排名都比她靠前。”周泉泉的姐姐周宁宁说。
但周宁宁知道,妹妹在尽全力爱孩子。天天是班上第一个独立上学的孩子,可他不知道,一连好几天,周泉泉都悄悄跟着他,直到他平安地走进校门。“泉泉总爱畅想天天长大后的样子。我想,她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亲眼见证天天的成长。”周宁宁说。
“在许多制片人眼中,周泉泉生前这最后一份工作日志是那样熟悉。因为日志上记录的就是一名优秀制片人最平常的状态。”在张越看来,周泉泉就是千千万万普普通通却尽职尽责践行“四力”的媒体人的缩影:“泉泉从没觉得自己吃了多大苦、做了多少牺牲,因为她爱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