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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父辞

  在内蒙古自治区政协原主席石生荣百年诞辰之际,其长子石玉平将自己在2005年6月撰写的《祭父辞》略作修改,重新面世,又飨读者,再祭前辈。这篇《祭父辞》饱含深情地记述了老一辈革命家石生荣的光辉一生。前辈的高风亮节,令人敬佩;前辈的业绩功勋,令人难忘。愿我们能像老一辈革命家那样,不忘为人民服务的初心,牢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使命。

  痛定余悲长歌起,感怀怅触付哀弦。岁次乙酉六月,慈父相别五载。星霜屡移,魂难半日澄宁;暮去朝来,心曾片刻恬安?仲夏更深,孤影临风;心香一炷,哀祭灵前。苒苒流年往事,历历浮现眼帘:

  祖居陕北神木,植根黄土高原。家境贫寒,耕田向无半垧;年光苦涩,寒窑空有一间。神鬼有私不怜穷,姑妈幼为童媳;上苍无眼偏欺弱,重慈早谢尘寰。家父揽工为生,终日劳筋苦骨;捱时唯有生死,斗粮苦度荒年。豪门吮尽穷人血,苛捐浑似鬼门关。天灾尚可忍,人祸实难容,愤而离乡背井;人穷非志短,血气亦方刚,慨然斩木揭竿。

  七七炮响,卢沟硝烟弥漫中华大地;“三.八”枪鸣,赤县烽火点燃边塞蒿蓬。山河破碎,中华同仇敌忾;家国危亡,志士义愤填膺。神府壮别,黄河东渡;偏关听令,右玉请缨。随将帅跃马长城内外,携士卒转战晋陕绥蒙。沟壑战凶顽,捍卫同胞故土;川原起狂飚,赤帜翻卷雷霆。宵衣旰食,晨昏游击倭寇;马不解鞍,寒暑袭绕敌营。狭路相逢,奸佞命绝浑水;铁壁突围,群雄血洒山城。攻取清河,计七出而八进;鏖战平朔,历九死而一生。威震青山,日伪闻风丧胆;边关紫塞,留取赫赫英名。

  岁月艰辛,仍有鸿心之憧憬;境遇飘零,犹存男儿之常情。战地遇姻缘,蓝市布半匹结连理;村野完婚配,清水面一碗宴宾朋。东征西战,马背驮筐栖旅小姊弟;南辗北转,山间窑洞拨亮麻油灯。单骑思胜友,隔群山聆听延河之酬唱;困境显精忠,穿夜幕遥望宝塔之通莹。魔道相搏,正义必胜;浴火百战,豪气峥嵘。不负黎民之重望,终获革命之功成。

  绥远解放,喜看普天同庆;残匪未灭,不及掸落征尘。轻骑奔袭,分道并进朔北;拨马回枪,再现铁血形神。劲风扫余孽,豪情荡川岑。扎根九边沃土,共建人民政权;心连蒙汉父老,情系世代家林。

  所记犹新:境域之艰苦,父辈之忠勤。奔波塞北,乐成乌兰察布、平地泉合璧;往返漠南,喜结锡林郭勒、察哈尔联姻。西下乌达,掘煤奉送温暖;东上红山,取电播洒光明。迁居钢都,兴工助之国盛;赴任河套,营农祈之年丰。时至耳顺之年,故地呼唤复归。再往乌海,梅开三度;重返乌盟,署职两任。调令频频,慈父换岗数十次;搬迁屡屡,孩儿转学竟七回。

  名位高,官身何曾由己;职权重,家舍依旧清贫。母亲茹苦含辛,茧手拉扯七儿女。父亲劳碌公务,薪金供养十口人。度日勤俭,缝来补去,翻新袄接续四姐妹;生活拮据,走线飞针,纳布鞋相继三弟兄。良母持家,苦中亦有乐;慈父教子,品学盼双馨。满堂洋溢天伦美,友善谦和待睦邻。人常言,十年浩劫磨难苦;父以为,包羞忍耻莫回头。不语心伤,不言骨残。神不足惧,死不足忧。苟利国家生死以,淡然一笑泯恩仇。

  父之品格,子嗣之楷模。儿学之:待人坦诚,不与媚俗同伍;胸襟浩荡,不存狭隘之心;处事公正,不分贫贱富贵;为官清廉,不容沾染垢尘。父之雄略,后世之师表。儿学之:不畏艰险,一往无前志不渝;不畏强敌,一身正气向乾坤;不畏劳苦,一心为民终不悔;不畏谗毁,一片冰心自清贞。父之箴言,晚生之铭戒。儿学之:莫受嗟食,莫饮盗泉,不敢污名伤天理;莫惧豪强,莫欺贫弱,无情无义丧人伦;莫求空名,莫慕虚荣,务实求真成才士;莫说己长,莫道人短,荣辱不惊自悦欣。父之身教,泽儿今世;父之言传,惠儿终身。

  时至庚辰,父龄八十有一;日渐心衰,言容混含惆怅。慈父之心,儿有所晓:阔别故園六十载,族人安在?老妹过世已十年,寿寝何方?小儿无辜受伤残,后日谁能予济?发妻退职无薪俸,四壁怎伴遗孀?存抚诸事纷纭众,焉忍撒手平生后;并非英雄无泪雨,却是愁绪绕离伤。口吐喃喃梦语,眸含隐隐心窗;强撑嶙嶙弱躯,轻拂缕缕鬓霜。犹显当年风采,依旧侠骨柔肠。

  慈父将别,老母强咽泣啼;慈父终去,儿女难抑悲声。举目望苍天,苍天无语;叩首问大地,大地失音。九皋唤云鹤,哀唳萦绕,空林告子规,啼血低吟。

  诀别千日,思之绵绵情切切;离怆五秋,念之悠悠意惶惶。朦胧欲睡,音容笑貌徘徊不去;梦寐神恍,举手投足犹在身旁。参商孤冷,奈何亲人不得见;心事泪说,只恨生死两茫茫!

  呜呼慈父,生为人杰,逝为鬼雄!呜呼慈父,精神不朽,浩气垂虹!

  辞不达意,难表父子情深,拙文献上,以尽纯孝丹衷。文/石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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